青影醒來了。她慢慢轉動頭,正好看到伏在床邊的嘯夜。她嚇了一跳,輕聲驚叫起來:“哎呀!”
見嘯夜沒有動,青影覺得好生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裏?她坐起來,用手輕輕碰碰他的額頭。
溫暖的手指碰在嘯夜的額頭上,嘯夜微微動了動,睜開眼睛。
“啊,你醒了?”青影問道。
“嗯——你醒了?”嘯夜問道。
青影噗嗤一笑:“你怎麼學我說話?”
嘯夜也笑了:“不是我學你說話,是你真的醒了,我很高興。”
青影沉默了。她想起自己早上的情形了。她的毒被聾婆婆解了一部分,可以下地走動了,隻是身體還虛弱得很,還不能說話。她想借太陽的力量喚出白鳳療傷,可沒有成功。後來,她覺得很累,便上床閉上了眼睛。
“我那是睡著了吧,”青影垂下眼簾輕輕地說,“你擔心什麼呢?”
嘯夜坐正了身子,將她柔軟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道:“你不是睡著了,而是昏迷了。我當然擔心。”
青影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慢慢抽回手。“是聾婆婆叫你來的?”
嘯夜握了一下空了的手,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她去找我了,想讓你出風梨院。但是我沒同意。”
青影驚訝地望著他,眼睛裏滿是不解:“為什麼?囚禁我有那麼重要嗎?”
嘯夜道:“不是我要囚禁你,而是我不想讓你死。——這梟王宮裏的人,並非個個都對我俯首帖耳地聽命。你們鳳王宮不也一樣?”
青影咬住下唇。嘯夜說的意思她明白,有些事,是君王也難以控製的,比如多變而逐利的人心。她又問道:“你不能放了我?”
嘯夜露出失望地神情。“放了你?——你要去哪裏?回翼族嗎?你給我一個你能完好無損地活著回去的理由?”
青影輕輕歎息一聲。嘯夜的這個意思她也明白。全身而返還不如死了更讓萬羽靈君放心。她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你是怎麼幫我把白鳳召喚出來的?”
嘯夜猶豫了一下,道:“我恐怕不能告訴你。這件事最好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過純陽之力對我傷害很大,它畢竟和我擁有的能力是相反的。”
“所以你才昏睡過去了。”青影接著說道,眼睛裏流露出深深地關切。
嘯夜點點頭:“是。不過看見你恢複得很好,我就很欣慰了。畢竟——你很重要。”
青影心頭一震。嘯夜的話在她心裏蕩起微妙的漣漪。
“我很重要嗎?”她半是重複他的話,半是問嘯夜,“那你為什麼要毀我的容?”說著,她伸手撫摸自己的臉。
嘯夜輕歎一聲:“我沒給你毀容。——以後你會知道的。好了,”他站起身來,“我去告訴聾婆婆你醒了,然後——然後我就走了。”這後麵的幾個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說給青影的,還是說給自己的,總之,話出口後,一種說不清的落寞湧上他心頭。
“啊——哦。好,你去吧。”青影卻淡淡地回答,看上去無動於衷。
嘯夜走到房門口,又轉回身來,囑咐她道:“好好保養身體,不要做無益之事——你休息吧。”
他出門去了,沒再回頭。
不知為什麼,兩行淚水在青影臉上悄悄淌了下來。一個奇怪的念頭爬上她心頭:為什麼要遇見他?或者,為什麼不再早一些遇上他,早在認識武威之前?
嘯夜一走出風梨院的大門,那隻跟著他來的烏鴉就從不遠處的枝頭箭一樣飛走了,直向流朱住的墨靈宮飛去。
流朱正坐在魔鏡前,和暮雲說話。
鏡子裏的暮雲看上去並不高興,在自己的房間裏踱來踱去,滿腹心事。流朱坐在望著鏡子裏的他,好笑地問道:“你怎麼也有不高興的時候?”
暮雲從鏡子裏向流朱望了一眼,反問道:“我怎麼就該時時高興呢?”
流朱道:“你又不是鴉族的王,就算出了事也有你哥哥暮青頂著,和你毫無關礙,你怎麼會有壓力呢?”
暮雲掠了掠鬢發,不耐煩地說:“難道他就不會管我?剛才他還說我來了,說我胡鬧,不該到處插手。”
流朱修眉一挑,道:“喲,他這麼說你?可是你不是幫了他大忙了嗎?”
暮雲愈加不耐煩:“哎呀,這不是戰神回來了嗎?我們都以為魔梟會把天軍所有人都收拾掉,誰知道還留了個尾巴!戰神回來後,把情形都和萬羽靈君說了,責任自然都落在我大哥身上。大哥去向靈君請罪,可那個喜怒無常的靈君這回不知怎麼想的,根本沒理我大哥的碴!我大哥心裏不安寧,回來後就把火都撒在我身上了。哼,怎麼會有這種事!”
流朱皺起眉來:“這我得說說你。你哥哥心情不好,也隻能朝你一個人發脾氣了。除了你之外,難道還能有誰和他共同分擔嗎?你可得理解你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