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影可以下床了。聾婆婆走進來的時候,正看見她扶著桌子站在窗前,麵向朝陽,接受陽光的沐浴。
聽見有人進門,青影回過頭來。聾婆婆見她她臉色黯淡,身體虛弱,暗暗歎了一口氣,問道:“你現在覺得好點嗎?”
青影張張嘴,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聾婆婆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難道毒性還沒解?”聾婆婆心裏暗忖。她走過去,伸手握住青影的手腕。她要給青影診脈。可她越是診脈,越是奇怪,漸漸地,那張扭曲的臉更是扭曲,眼睛裏也露出驚訝的神色。
青影覺察出她的詫異,便奇怪地凝視著她,好像在問到底怎麼了。
聾婆婆抬起頭,眼睛裏閃出一道不解的光。但當這道光芒和青影的目光相碰時,卻又馬上避開了。她輕輕說道:“難怪我的藥不管事。你這脈相這麼亂,就是你們神族的醫師也未必會知道怎麼診治。”
青影虛弱地一笑,點點頭。她心裏知道,聾婆婆說得對。從小,不管她生什麼病,青影都沒有看過醫生。因為不管多好的醫生,她的母親都不讓她看,不是自己給她運功治療,就是自己采藥煎熬。青影曾問過她為什麼,她的母親每次都隻告訴她,她和別的神族不一樣,隻有母親才能治得好她。
現在,聾婆婆發現了這個秘密。但是聾婆婆似乎並不奇怪,隻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問道:“那該怎麼給你治呢?要是不散去餘毒,你恐怕一輩子都不能說話,甚至會慢慢死掉的。”
青影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又用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白”字。
“‘白’?”聾婆婆不解。
青影點點頭,又指了指自己。聾婆婆這回仔細想了想,試探著答道:“你是說‘白鳳’?你說你練成了有治愈能力的白鳳?”
青影略有了笑意,點點頭。那白鳳,是她在她母親的指導下煉成的,自母親去世後,凡生病,她就用白鳳治療。
“你是說白鳳就可以解你身上的毒?”聾婆婆問道。
青影雙眼放出興奮的光,使勁點點頭。可是過了片刻,她的目光就黯淡下去。聾婆婆無奈地搖搖頭,麵對一個不能說話的人,她又怎麼能弄明白她目光黯然的原因呢?可青影卻似乎看出了她的無奈,又用手指在空中比劃出一個“純陽”的手勢。聾婆婆驚訝道:“你是說你需要純陽之氣,才能叫出白鳳?”青影點點頭,又將頭轉向初升的朝陽。
聾婆婆明白了。風梨院是所不容易見到陽光的院子,除了一早一晚能夠見到斜斜射入的陽光外,一天中的其他時間,幾乎都見不到陽光。特別是在正午時分,正該陽光直射的時候,這座院子卻很奇怪地見不到半點太陽。這樣的地方,怎麼能喚起青影的純陽之氣,召喚出有治愈能力的白鳳?
聾婆婆為難了。難道要讓青影走出風梨院嗎?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如果嘯夜知道了又會怎麼樣,會不會懲罰她們兩個?她用拐杖輕輕敲著地麵,深深後悔起昨天自己的急躁來了。——如果不是用拐杖責罰了她,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最後,終於下了決心。
“你等著,我出去一下。盡量幫你。”聾婆婆向門口走去,急匆匆說道。
聾婆婆打算去找嘯夜,她要和嘯夜說這件事,看看他同不同意讓青影走出去。
聾婆婆走出風梨院的大門。
外麵的世界對她來說有點陌生。雖說她一直在梟王宮裏居住,但卻很少走出風梨院。這一方麵是由於她要守護祭壇,另一方麵是因為她不習慣外麵的世界。外麵的光線太強烈了,外麵的景色也太美麗了,美麗得讓她不能不想起曾經,她還是一個美麗的地暗族巫師的歲月。而這樣的聯想,是不能不讓她感到痛苦的。
聾婆婆低著頭,傴僂著身子走在碧草茵茵的湖畔。迎麵走來幾個身著宮裝的女孩子,見了她這副襤褸相,都偷偷發笑。聾婆婆看在眼中,卻似乎無視無聞,隻管低了頭走路。
走著走著,她眼前的陽光忽然暗了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麵前。她看了看眼前那人的衣裾,認出那是嘯夜。
“是你。我正要去找你。”聾婆婆低聲說。
嘯夜卻沒有說話,領著她向瑤璧山上的半山亭走去。半山亭是這裏最高的一處景觀,周圍除了一片深深淺淺的鮮花,沒有什麼高而密的樹木。在這裏談話,即使有一個人在關注,嘯夜也會注意到。
“你怎麼跑出來了?”嘯夜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問聾婆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