蜴尾卻沒有馬上回答。他在琢磨梟王話裏的意思。他不確定梟王是在誇他,而心裏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相反,他覺得這個兆頭不太妙。蜴尾沒有別的長處,對危險的直覺倒比別人略勝一籌。無論是對肉體的傷害,還是對精神的傷害,他都能提前判定出來,及時避開,從而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可是這一次,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規避風險,梟王便又發問了:“怎樣,我該如何賞你?”
蜴尾眼珠骨碌碌一轉,躬身答道:“蜴尾不要別的賞賜,等打完仗,賞我些錢帛、奴隸、血食種子就行!蜴尾......沒別的妄想!”
“哈哈哈哈......”梟王大笑起來,“這不是太普通了?不足以獎賞!來,你上前來,我給你意外恩賜!”
這可真是蜴尾最不願聽見的話。什麼賞賜,什麼意外,全是“賜死”的別稱。當初他也想過自己留下那破天石,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送給梟王更好。雖不求靠此榮達,可別給自己留這麼個帶來殺身之禍的東西卻是必須的。可沒想到的是,他獻上這東西,卻還是不免一死!蜴尾覺得渾身冰冷,從不出汗的他此時竟一身冷汗。他想往外跑,可雙腿卻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他頭腦裏一片轟鳴,什麼也想不得什麼也識不得,就在這時,他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他驚得一跳,卻聽梟王陰惻惻地說道:“跑不掉,領賞吧!”緊跟著,蜴尾覺得眼前一黑,耳朵深處冒出一聲“哢哢”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梟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屍體,冷冷說道:“見到這東西,就不該撿。撿了,就不該讓人知道!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條。——蜴尾暴斃,屍首拖出去!”
蜴尾的死不過是個小插曲,很快就被巨大的戰爭淹沒了。蜴尾死了不久,曆經艱險的天軍便和嚴裝待戰的魔軍對上了陣。可讓鳳王和戰神鬱悶的是,他們隻第一次對陣,由翔天斬殺了魔軍一員偏將後,便再也沒有打過仗,無論天軍如何挑戰,魔軍就是堅守不出。天軍中厭戰的情緒越來越大,特別是鶴軍、神鵠軍和鷸軍,抱怨聲不絕於耳,甚至幾個大將都流露出不滿的情緒。就在這個時候,對糧餉的懷疑聲再次出現了。
一天中午,翔天手下的一名偏將匆匆跑到戰神帳中,滿臉焦急地報告正在發生的事情。按理說,他並無權力越級上報,但因為事態緊急,翔天被纏在軍中走不開,所以才派了這個曾在戰神手下打過仗的偏將過來。戰神一聽他說的事就急了:“什麼?天鷹軍中竟也發生搶糧的事?帶我去看!”
戰神到了天鷹軍,見事情已經處理完,隻有幾個鬧事的頭腦人物,還押在翔天帳中等候發落。戰神氣呼呼地往正座上一坐,兩眼圓彪彪盯著那幾個人,問道:“就是你們幾個妄圖搶糧?誰是領頭的?好大膽子!”
幾個人悄悄互望了一眼,忽然有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甕聲甕氣的說話了:“什麼搶糧,要有糧可搶就好了!”
“你說什麼?”戰神一按桌子,想要站起來。
另一個瘦高個苦笑了一下,道:“老三說的是實話!根本沒糧!我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沒想到真沒有......我們打仗為了啥呀!這樣的話,餓都餓死了。還不如當逃兵了呢!”
“你大膽!”戰神霍然起身。
其實他心裏明鏡似的,知道到今天為止,糧食是吃得一幹二淨了。他雖口上罵著這幾個人,可心裏卻發虛——他何嚐不愛兵呢?他心裏又何嚐不堵得慌呢!正當他發火時,忽聽帳外一陣騷亂:“沒糧了?沒糧了!”“走!不幹了!”“不能餓死!”......
戰神騰騰幾步來到帳外,剛要發作,忽然又聽到鳳王沉靜而威嚴的喝聲:“全都停下!糧食一會兒就送到!現在鬧事的,不等餓死,我就先讓你腦袋搬家!”隨著話音,鳳王已經由一隊親兵維護著,走到翔天的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