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相顧風光好,年年此味長(1 / 2)

婚禮前不能見麵,對孟約是煎熬,對王醴何嚐不是。

兩人自從確定關係,雖也經別離,但似乎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撓人心肺。靜夜無人時,王醴從倉庫裏翻出積滿灰塵的琴匣,在春夜的晚風中,對著海棠花撫了一曲《良宵引》。

仿是清風拂絲弦,琴聲一振,塵氛盡消,意韻幽幽,如情人間耳鬢廝磨的呢喃。《良宵引》本身其實更中正平和,細膩且並不纏綿。但今夜的良風裏,這曲《良宵引》纏綿至極,溫柔至極,伴暗吐的春日花香傳遞綿綿情意。

孟約:“聽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像是師兄在撫琴耶,你們是也不是?”

胖達:“汪。”

“胖達,你也覺得是呀,那就是了,狗的聽覺不是比人類更敏銳麼。”孟約甜甜甜到心裏去了,想了想光聽有點不大得勁,走到書案邊提起筆,在裁好的雲箋上寫了幾句詩。

然後把最愛跑跑跑的幾隻悄悄送出狗洞,把她寫的詩句送去泛園給王醴。她當然是沒什麼文才的,不過感謝呂擷英,至少讓她在這樣的場景下,能搜腸刮肚,想起應景的詩句來。

《良宵引》是個簡短的琴曲,王醴彈罷便要收琴,卻見四隻狗跑過來,追風脖子上還墜著個疊成……唔,心形狀的豆腐宣。豆腐宣是孟約近來愛用的宣紙,王醴把追風招到跟前,取下脖子上的豆腐宣,輕輕巧巧把孟約折好的又攤開,隻見上邊寫了句詩——蕙風入懷抱,聞君此夜琴。

詩後,還有一行字:嚐聞人道言為心聲,琴通情意,謝蕙風識意,傳情並琴聲。

王醴看罷,看四隻狗的眼神溫柔得讓四隻狗都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不亂動,就這麼趴著。良宵甚好,琴動情聲,美得讓人都不忍心去睡。

王醴再撫一曲後,攜琴並四隻狗回屋,臉上笑容就一直沒下去過,即使入睡,嘴角亦微微上揚。仿佛,從此刻開始,人生的風雨都會消去,隻剩下了良辰美景與花月良宵。

三月初八,有宴,接待近親近朋,王醴與孟約各在自家出席。雖親戚都不多,但朋友還是挺多的,王醴這些年在三法司,委實有不少交情頗深的,便是在吏部,雖然還未多久,但托打鼓人掉馬的福,迅速交情深厚起來。孟老爺就更是交遊廣闊了,孟老爺是走到哪裏,隻要他想,就能把哪裏的同僚發展成傾蓋如故的好友的。

三月初九,迎親,在女方這邊,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用“出降”二字的,因大明尚低嫁嘛。早上還好好的呐,別早上,就是中午都還好好的,和親朋好友推杯換盞滿臉喜慶,但到下午,離迎親的時間越來越近時,孟老爺在孟約洞房裏哭得不能自抑。

看著孟老爺活像種一年土豆剛賣出去,還來不及喜悅就發現換回來的全是假鈔的老頭兒,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爹,你別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別哭,哭糊了臉就不好看了。”孟老爺自己哭得聲音都啞了,卻不許孟約掉一滴眼淚,新嫁娘除出門子時許掉兩行淚,別的時候都不許掉淚的,不然不吉利。孟老爺心裏有千千萬萬不舍,也希望孟約婚姻順順利利的,一輩子和和美美的。

讓她別哭,自己還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喜娘都被孟老爺這哭的架勢給震住,別當爹的,就是當媽的也沒見過哭成這樣的。畢竟從定親到成親,有個漫長的適應過程,適應了就是再難過,到這也不至於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