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裏的領導們也都想將這些問題解決了,隻是,目前客觀的條件不允許這樣做。這樣吧,都先想一想,常委會裏將這個問題討論深入些,也討論更廣一些,會對這些工人有一個比較完滿的交待吧。”陳丹輝說,見楊秀峰還是纏著不肯就放開,也感覺到那種對他這邊一把手無視的怒氣,隻是不能夠表露而已。
“那好,書記,我先回去在做一做工作,盡量全麵些。”楊秀峰說著,似乎要站起來走人了,也就讓陳丹輝放心一些,原先預測著彼此有可能會撕破臉的。但楊秀峰才站起來,還是看著陳丹輝,又說,“我想,市裏扣發教師的那部分工資,還是維持現狀為好,市裏沒有錢填補,要是突然給他們提高上來,反而會讓教師們心生疑問,鬧出來影響會更大……”
說完後,楊秀峰轉身就走,也不等陳丹輝有什麼反應。陳丹輝臉上全都黑了,陰沉沉地,楊秀峰是在赤果果地威脅著市裏也在威脅著他。市裏出這些問題,省裏自然首要地要追他書記的責任。
見楊秀峰就這樣走了,陳丹輝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一股氣給堵住,似乎很難呼吸出來,麵色也就由黑轉為紅來。市裏這些決策,那是大家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對他本人說來有多少利益可言?領導們都沒有一點活動的工作經費,誰還有工作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市裏的工作還怎麼樣開展?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地理解和接受,偏偏這個人掐住這一點不肯放手。
李宇夏在辦公室裏,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陳丹輝的感受他是知道的,對市裏所做的,李宇夏自然是明白。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做?如果市裏的財政好了,或許會將這些情況扭轉過來。
等楊秀峰走後好幾分鍾,陳丹輝還是無法平靜下來,市裏有這樣一個人在,今後的工作當真是異常地棘手。就算在常委會裏將楊秀峰狠狠地壓製了,他會不會就屈服?就算不能夠直接做出來,但與工人們接觸,透露一些內情出去,會是怎麼樣的局麵?這種事其他人或許不去做,但楊秀峰會不會去做還真不知道。
一時無策。
但總要給楊秀峰進行答複,這事也總得有一個結果才成。就算找身邊的人商量,那也是沒有多大的效果的。陳丹輝站在辦公室裏,一直在思索權衡著。
經開區裏的工人之事,當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前楊秀峰都沒有接觸到他們,一心地在做經開區的準備工作,要將招商引資的準備工作做好。或許,他都不了解這些工人會是怎麼樣的,但工人到經開區裏鬧了後,那也就逼著他出麵來解決。
當晚,不論是李潤、黃國友,還是自己,都想看著楊秀峰焦頭爛額的樣子,但卻不料他會如此犀利地進行反擊,而且不顧一切地做這樣的事。從楊秀峰到南方市之後的所做看,就算他不將市裏所做的事,直接告訴工人們或教師們,但到省裏去告一狀逼著省裏做出一些決策怕是會做的吧。
田文學的案子,省裏都沒有一點聲音,也是和一般情況不同了,在給省裏添一把火去,省裏本來就有找他們的麻煩的用意吧,這也就得到更好的借口。
給黃國友打電話,要他到市委裏來,也不擔心黃國友在路上會和楊秀峰碰麵。黃國友在來之前,已經得知一些情況。雖說楊秀峰在財政局裏將那些賬本弄走,量不多驚動麵也小,但還是給出自己副局長李建得知,隨即情況也就彙報到黃國友處。出自己裏的一些決策,之前就有不少會牽扯到市政府的,也有龍向前之前在出自己裏動用的那些資金。
楊秀峰在出自己裏到底動了多少賬,李建也不知道,想來唐玉會更直接地將龍向前之前的那些爛賬交出來,或依次啟發楊秀峰如今掌握了財政局後該怎麼去操作。哪些賬是見不得人的,李建對此非常地熟悉。
黃國友也不知道楊秀峰究竟看來多少東西,但財政局是歸口在楊秀峰的名下,這些賬套真要查也難以藏過。目前主要的問題就是他的意圖在哪裏?經開區裏工人們鬧事的情況以及處理過程,何磊已經有了細致的彙報,也就讓黃國友對楊秀峰的真正意圖比起陳丹輝說來,理解要更深一些。而這樣的情況下,要是對楊秀峰的意思都不在意,會有什麼事情再給弄出來?
見陳丹輝在電話裏聲音很沉,心裏明白陳丹輝有他的難處,隻是,這種事本來不算什麼的,遇上楊秀峰這種似乎天外來人一般的,也是無法說清楚了。陳丹輝的苦,就在於這些事情可以去做,但卻不能夠宣之於眾,當真說出來那就是禍事了。
誰都無法承受來至上下兩方的壓力。省裏知道這樣的情況後,也不可能還不說話。平時裏裝著不知道是可以的,但挑明後不說話京城也會追責下來的。而下麵的人知道這樣的情況,還不跟市裏領導拚命?十八代祖宗給人輪番操完那都是太輕賤了的。
南方市的實際情況就這樣,沒有財力市裏不想這些辦法,又該怎麼辦?楊秀峰之前在柳市那邊,根本就沒有接觸過行政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借這種事來施壓,還是當真覺得這種事不能接受?從教師隊伍裏走出來的人,未必就如同行政裏混跡多年的人那麼心黑和冷漠也說不定。可有些事都得自己去領悟的,黃國友覺得就算自己見了陳丹輝,也不可能站出來去給楊秀峰做這樣的思想工作。
走進辦公室,見陳丹輝的臉色相當地難看,也不去計較他是不是給自己臉色,也不等陳丹輝招呼,先往沙發那邊坐去。黃國友和陳丹輝鬥的時間久,對他的性子很熟悉,此時你要不跟他多廢話,反而會覺得你是真心對待麵前的事情。
李宇夏已經離開,陳丹輝也不是要對他進行回避,隻是,覺得要先和黃國友溝通好,在來討論怎麼執行和落實。而李宇夏最近的表現都不怎麼好,讓陳丹輝也是有些不滿。當然,李宇夏平時也是那種樣子,對市裏的工作很積極,能力也很強,就是在一些問題上不能主動。在市裏,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人來接替他這個市委大管家的位子。
身邊可用的人太少,確實是陳丹輝的一大弱點,陳丹輝見黃國友走進來,心中還在感念著,自己要是多有一個像李潤那種勇猛的人,直接和楊秀峰扛上了,所有的局都會順起來。也就不用將黃國友找過來商討決策,這一次,黃國友就算不乘機撈點好處,總之也欠下他一個大人情,會用什麼讓自己來還?
宋盼端好茶也就離開,辦公室裏的事就算沒有完全弄清真相細節,大體上還是能夠猜中的。不會留下來幹擾到領導們說話。
“請。”陳丹輝端起茶來,對黃國友說。
黃國友也不急,將茶端起來,淺淺地抿一口,咂吧一下,說,“書記這茶好啊,味道就是純。”
“也是從春前留下的碧螺春,不多了,國友市長喜歡,等下將餘下的一起帶走。”陳丹輝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國友笑著說,仿佛兩人都很閑似的。其實,這樣也是兩人在表達各自的態度,要取得一致的立場後,再說具體的事情,也就更加能夠合拍。
喝幾口茶,黃國友知道陳丹輝算是答應了他的一個承諾,也就不再多拖延,說,“他怎麼說?”
“經開區那邊,昨晚就鬧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猜想弄不好就是他要解決招商引資的後顧之憂,故意將經開區裏的一些機密先泄露出去,讓那十幾家廠子的工人出來鬧,好借機逼著市裏……”陳丹輝說,在黃國友麵前自然不會說誰才是讓工人鬧起來的人,這樣說就算黃國友不信,那也是他的說法,表明他是無辜的。
“這種可能性不會沒有,經開區眼看就要大展拳腳了,他怕在關鍵時機那些工人鬧起來,會讓他被動也會讓省裏看到他工作的不足。”黃國友也知道該怎麼說。“隻是,他的意圖在哪裏?”黃國友還當真不知道楊秀峰是針對什麼,又有什麼威逼市裏的條件。在出自己裏將基本賬本帶走,唐玉和下麵的人自然不敢亂傳,李建也不會完全知道這些事情的,黃國友也就沒有得到消息。
“也不知道怎麼就聽說了,他直接從經開區出來跑到出自己裏,以權壓人地逼著唐玉將出自己裏關於那些工人退休金的賬翻出來……”陳丹輝壓著聲音,似乎怕給人聽到似的,“另外,教師工資那一塊也給他找到,將這些賬本還都強行帶走……”
“胡鬧。”黃國友似乎很惱怒地說,“簡直是亂彈琴,都沒有一點大局觀。省裏選派下來的的人,就這點素質?”黃國友知道這些東西給楊秀峰拿在手裏後,當真是很危險的。那種憤概溢於言表,倒不是在做作。陳丹輝心裏也就舒服了些,黃國友有這樣的反應,接下來的事情就該好做一些了。黃國友又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要將那些退休的人都正常地退了,其他的人市裏能夠消化多少,就盡量地消化……”
“想得美,那他做什麼?他就做好人讓大家唱花臉?”黃國友在此時,也不差多說幾句楊秀峰的壞話來。
“看他的決心不小啊……”陳丹輝說。
“大家先討論吧……”黃國友隔一會才說,事情扭到這個份上,總是要將事情處理的,大家能夠退讓多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