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峰臉上還是那帶著微笑的樣子,一副和自己沒有關係的表情,就算寧致遠看著他,他似乎還在沉思著,沒有加以注意。這個樣子自然是做出來的,在這時說不說話,與今後的建設工作都沒有多少關係。華興天下集團到南方市投建項目,哪會找其他人來配合?就算市裏想安排其他人,宋傑成也不會答應的。
寧致遠看了看,隨即也就轉向蔣國吉,見蔣國吉微微地點頭,也就將視角轉到某一個空處。“南方市的規劃也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丹輝同誌也說到要點上。南方市到省城,你們過來花了多少時間?”寧致遠不等陳丹輝等人回答,接著說,“按我計算在七個小時左右,中途還不能夠休息。但南方市到省城直線距離是多少?三百公裏多一點。柳市到省城的直線距離和這差不了多少,之前柳市到省城裏來,也要六個小時吧?”說著看了看楊秀峰,楊秀峰點頭表示是事實。
寧致遠也不是要楊秀峰對他所說進行證實,對這些情況大家都熟悉,接著說,“如今,柳市因為高速路,使得兩地之間的距離縮短,運輸成本大為降低,也就使得商家願意到柳市去發展。南方市怎麼辦?這也就有先例可循,雖說沒有高速路的規劃,我們完全可以設想,建一條高等級的公路,將南方市和省城貫穿起來,而不是在原來基礎上將路擴寬……”寧致遠說出這樣的決策或說意向後,楊秀峰倒是沒有什麼,他早就知道這一回事了。但陳丹輝和黃國友此時才聽說,臉上的表情就豐富起來。特別是陳丹輝,之前還將修路放在第一位上,隻是,思路卻受到之前思維的局限,完全沒有跟上省裏的戰略意圖來。
這樣一條高等級公路修起來後,南方市自然就和省城這邊近了,也當真能夠放開手腳起來。但南方市的底子就那樣子,隻是這條路還不足以將經濟建設推動和發展起來。有這一條路後,招商引資工作也就能夠更順利地進行了,華興天下集團進入南方市發展布局都是計劃中的工作吧。
陳丹輝和黃國友的思路雖給一下子打開,但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也無法將所有的事情都琢磨透,也不知道是不是楊秀峰之前就明白這些。這條路要多少資金投入進來?資金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解決?自己在這樣大的項目裏,會處於什麼樣的角色,能夠沾到多少?想必這樣的項目省裏肯定會親自掌控的,而在南方市裏,楊秀峰是抓經濟建設工作,基礎修建和投入不會讓他參與吧。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首先就想到楊秀峰會在這樣的大項目裏參與情況,隻要他沒有參與進來,那市裏必然會派人協助省裏來進行工作,該誰出麵也就好定下來了。隻要不是楊秀峰來主抓,利益上的事情,也就以他們倆為主的。
這些事情也就幾個閃念之間,看著楊秀峰也看著寧致遠,想從他們的臉上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卻見楊秀峰臉上也是一種驚異的樣子,讓陳丹輝放心不少。
寧致遠稍停下,讓南方市的幾個人將這個消息消化消化,又說,“這條路要怎麼修,怎麼設計,南方市也可提出市裏的意見來。至於資金問題,我想這樣來解決:向京城伸手要一點,省裏解決一點,南方市裏也解決一部分,如果還不夠,也可以先進行貸款修路,今後在收費還款。總之一句話,這條通往南方市的經濟動脈勢必要在三個月之內就進入正式動工的程序,給我們留下的時間不多了。省裏組織技術人員做先期的工作,市裏則負責修路的土地、拆遷等方麵的協調工作,南方市有沒有信心將這工作做好?”
分工意見很明確,市裏對這樣的工作室必然要承擔下來的。同時,也是整個工程裏利益不小的一塊,見寧致遠開口將土地補償、拆遷工作交給市裏來負責,也就讓陳丹輝和黃國友都舒一口氣。這一塊利益歸在市裏掌控,可榨出的油水當真是不小。
見副省長詢問,陳丹輝當下說,“請省裏放心,市裏一定會克服種種困難,將這一工作作為市裏最緊迫的工作來抓,一定不會耽誤修路的進程。南方市上上下下,對這條路早就期盼已久,這樣的消息傳回市裏,一定會讓全市都振奮起來,而修路所涉及到的土地所有者,也會理解這一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會積極配合市裏的工作的。”
“這就好。”寧致遠說,“在一周隻內將這項工作的配套人馬配齊,並將工作的規劃做出來,交到省裏。”
楊秀峰見寧致遠雖說將這條路說出來,但具體的情況似乎沒有就說通透,也沒有說出將路要貫通沿海省的意圖。就弄不清省裏是不是就有什麼變化,或者,省裏還不想將這一條路的全部麵目給市裏見到?
從立項到勘測、到招標、再到實際動工,三個月時間是不是就夠?楊秀峰不知道省裏是不是先就做過先期的一些工作,這一條路提出來,要付之於實際操作,省裏總不會就僅僅是紙上的一些設想吧。是不是之前的測量和預算都已經做過了,甚至在自己到南方市之前就已經做了這些工作?
這種可能性是比較大的,如果真是這樣,也就證明一點,省裏對南方市的領導班子確實沒有什麼信任了。隻是,目前不能夠就動他們,才會將這種運作潛藏起來。此時,要動手了才揭開這個蓋子,市裏的配合工作那是必須的,在時間很緊的情況下,他們能夠想到的招法會少些?
也不知道寧致遠對這個項目的參與會有多深,是不是他全權負責?楊秀峰知道,修路的事和自己沒有多少關係,在招標中,倒是可讓周勇過來試一試。雄健斌之前有修高速路的經曆,這一次也會是省裏很有競爭實力的公司之一吧。雄健斌參與進來,自己也會在這樣的工程裏有盈利了。修路的利潤空間太大,就算按標準的質量來進行操作,都能夠賺得眉開眼笑的,何況,真正在工程實施中,有幾家能夠按規定的標準來施工?當然,整個過程中伸手的人確實太多,施工方要保障自己的利益所得,也隻有在工程質量上做手段,降低工程成本來保證自己所得。省裏會對這樣的工程進行怎麼樣的管理?此時,寧致遠也沒有說起。
交待了具體的工作任務,陳丹輝自然會對省裏做出保證的。
說完這個工作,寧致遠轉而麵對楊秀峰,看了看他,說,“秀峰市長,聽到修路的規劃後有什麼想法?省裏當初在討論南方市常務副市長人選時,就考慮到南方市的經濟建設工作,需要一位有著豐厚經濟建設工作經驗的人選,才將你調到南方市去,負責這一工作的。”
沒有想到,寧致遠會當著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說這話,不知道是不是要讓自己不參與修路的事,還是要提醒陳丹輝倆人自己是省裏專一派下去做經濟建設工作的人?楊秀峰稍停了下,才說,“寧省長,我……”停頓了下,也是一種說話的策略,讓在座的人感覺到自己不算有太好的信心,免得給人一種太那個的印象。“省裏對我的信任,一直都誠惶誠恐的,好在到南方市後,得到丹輝書記、國友市長兩位領導的極大幫助,到如今在市裏的工作稍微有了點頭緒。”說著卻看了看陳丹輝兩人,雖說在市裏的鬥爭很激烈,但在省裏領導麵前卻是另外一回事的。
“南方市的經濟建設在全省說來,確實是滯後,其中的主要製約因素也就是路的問題。從省城到南方市,足要八個小時,路況還很差,容易堵塞。不少路段險惡,甚至兩車交彙通過都還要選路才能夠做到。但從路麵的寬度說來,目前這條路也就和鄉級路差不多,嚴重地桎梏了南方市的經濟發展。高等級公路修通後,南方市和省城之間也就是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不僅大大地降低了運輸成本,也將南方市和省城之間的流通完全疏通了,今後在招商引資工作上,也就有十足的信心。我堅信,在省裏的關懷和指導下在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和統一領導下,經濟建設工作一定會迎來我市的發展春天。”
“那就好,你們有信心,省裏也就放心多了。”寧致遠說,對楊秀峰所說的,也不會計較這多為空話的說法。此時也不是具體的工作彙報,自然不會涉及更具體的內容。華興天下集團在南方市那邊的投建規劃,那是華興天下集團的經濟秘密,也不能夠隨意地說出來。但大體的情況和雙方的接觸情況卻是可以跟省裏彙報的,也應該讓省裏知道。有陳丹輝和黃國友在,楊秀峰還不想說深。
“在具體工作上,經開區在市政府的高度重視下,經過反複的做思想動員工作,如今已經有了全新的麵貌。我省最大的經濟建設投入集團,華興天下集團前後到市裏經開區考察過兩次,也有了些初步的意向。市政府正在和對方進一步的接觸,我們還是有很多利益共同點,實際的合作也會在近期裏確定下來。”楊秀峰說著,麵對寧致遠,見他很認真地聽著,也就在考慮是不是要將華興天下集團的一些具體布局說出一點來?不過,按說他作為常務副省長對這些情況都應該很熟知了的。
“好。”寧致遠說,“秀峰市長,華興天下集團可是你的老對手也是老朋友,相信你更能夠理解他們的投建意圖,也能夠更好地保障南方市的利益。在這一點上,你之前在柳市那邊就做得非常好。”
“請省長放心,”楊秀峰說,“華興天下集團在南方市經開區裏投建項目,那是他們看到了對他們發展有利的前景,而不會太在意市裏給他們多少讓步,適當的優惠政策還是要給他們的,但更主要的就是對引進他們之後的配套工作要做到位,我想,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
楊秀峰這種說法就和之前陳丹輝的說法不同了,停在陳丹輝耳裏就很不舒服,但楊秀峰在柳市那邊當年是怎麼樣做的,他卻是不了解。可寧致遠先就對他進行了肯定,此時,也不能夠再批駁什麼。
南方市之前對招商引資完全是一片空白,給人再多的優惠,都沒有商家肯過來落戶。而本市裏的幾家小規模的企業,在經營中也無法打開什麼市場,毫無競爭力可言。如今也就有兩三家勉強支撐著沒有關閉,市裏還要倒貼著來讓他們維持,以減少工人失業的壓力。
也不能說陳丹輝等人就沒有想過要大力發展經濟,黃國友在市長的位子上也想多做出些政績來,才有可能進一步,就算不接陳丹輝的位子,進省裏或到另一個市去升一步,都是最為理想的結果。要做出政績,但怎麼做有沒有條件做到等,都是很複雜的情況。
“說得不錯。”寧致遠說,“關鍵就是要讓雙方的共同利益怎麼來平衡和把握問題,市裏對這一問題,要好好地研究。”說著卻轉向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算是省裏的意思了。
這一席話,到如今也就很明朗了,今後市裏在招商引資工作上,也就是以楊秀峰為主。陳丹輝和黃國友自然能夠聽得出來,這也是之前省裏就明確表達出這樣的工作安排來,但寧致遠當麵說出來,又有幾個就在座,那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南方市修路之後,將華興天下集團招引進經開區,看起來似乎就很真實了。這些都落實下來之後,南方市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也不難想象到這些情況的。
如此一來,省裏對南方市今後的工作宏圖也就展開了一角來,讓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都有種衝動之感。心裏還有更深層的考慮,那就是他們該怎麼做?在南方市的變動中,又要以什麼樣的姿態來迎接這樣的巨變?
寧致遠就市裏的工作,又叮囑了些,但卻沒有再說深說透。對修路涉及到市裏的一些具體工作,此時也沒有就說明,或許要在等一等,或許在習慣的文件裏會體現出來。幾個就沒有多說,隻是三句話,都是要南方市將寧致遠的工作部署切實地落實到位,不能夠耍花樣。
從省府裏出來,陳丹輝和黃國友兩人臉上都是那種很凝重的神色,不說話,估計都是在思考著得到的這些信息。要消化好這些,琢磨和掂量清楚,才會將自己的立場站好。楊秀峰就鬆閑得多,修路的工作已經明確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也不用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