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如此看來都不可能給拉近自己的這邊以強化自己的力量,那種孤身而戰的局勢要怎麼改變,楊秀峰此時都找不到絲毫的感覺。
“你到南方市來,出乎了雙方的意料,也使得雙方都看到了一種危機。但你是帶著省裏的意願而來的,他們也不可能將你怎麼樣,我估計他們也就這樣幾招:先拉,拉不住就壓,壓不住就擠。將空間擠小,擠到你無法施展,省裏能說什麼?隻能說省裏所選的人,在南方市裏不適應,省裏也就無法責難他們了。至於政治上的事,你不用多擔心什麼,像對你任職的補選,隻要沒有明顯的錯給他們抓住,市委那邊會做工作,市政府這邊也會做工作的。”
省裏派來的幹部,要是在選舉中出現狀況,那也會招致省裏更強勁地壓力,陳丹輝不會來擔這個罪過的。黃國友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傷人又傷自己的動作,肯定不會去幹。當真要是楊秀峰在補選的事上出了問題,省裏將楊秀峰調走的同時,對南方市的人也會大部分調開吧,到時候,這些人到新的位子上去,隨即就會給冷落而邊緣化,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完全是損人害己的事,楊秀峰此前也不擔心自己會在補選上給人動手腳。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對方會給出多少壓力,又會怎麼樣地壓榨自己的工作空間?要是讓下麵縣裏的人都不聽自己的,都支使不動,而所有的議題也都無法在常委會裏通過,無法付之於實際行動,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南方市共有七縣一市一經開區,總計人口在六百萬以下。這些人口裏,至少有四百萬都是在農村,而山區又占一半多。要讓正地區都發展起來,農村的工作是一個大難題。這邊大多是丘陵山貌,作為耕種,勞作就很辛苦的。如今南方市在經濟建設上沒有跟其他地區跟上形勢,但在玩、吃喝、賭和懶惰上,卻都將其他地區的一些壞習氣都接受了。在下麵縣裏,更多的人都在遊手好閑,外出務工的人在南方市都不多,而到山上勞作的,多少四十歲以上的人,三十歲以下的人,寧可天天在家裏打麻將,也懶得做一點事情。”
楊秀峰對這種情形也有所了解,但具體是什麼原因導致南方市這邊是這種價值意識,還有待於研究,找到根源所在,也不難改變的。再說,誰要是看到了人家都賺錢了,發財了,會不動心?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隻是南方市目前的狀況下做什麼才會改變他們的生存境遇?看不到出路,才是這些人變成這種狀況的根源吧。之前柳市開發區不也就這種樣子?開發區裏的幹部職工也都是半死不活的,但如今再看他們的精神麵貌就完全不同了。這個話,在錢維揚麵前他是不會說的。
“縣裏的主要領導,也是受到市裏這些格局的影響,在下麵自然也是鬥得歡,似乎不鬥就沒法了精神的寄托一般,哪有幾個人會將縣裏的工作放在主要精力上。”錢維揚說著,對這些事如今倒是看得很準,楊秀峰就想到之前在柳市那邊,大家還不都這樣。不過,隻要有政治有利益也就會有鬥爭的,這一點,誰都無法跳脫開去的。“在七縣一市一經開區裏,掌控的雙方也是勢均力敵,格局似乎就是雙方商定一般。今後你在工作中,不論做什麼,都會觸及到他們的利益,做什麼決定也都要反複地掂量掂量才對。千萬不要魯莽,也不要急躁求成,切記切記。”
對錢維揚的好意,楊秀峰自然是明白的,但身在南方市裏,卻要將省裏的意圖執行下來,有時候也不必太顧忌了。知道的規則內情越多越細,自己的擔心和壓力也會越加重了吧。今晚和錢維揚這一次談話,對自己說來到底是利好多,還是壞處多也說不準了。知道誰是誰的人,每當有衝突時,會不會就考慮到陳丹輝或黃國友又會怎麼樣,自己要該怎麼樣來應對後招?如此一來,自己是不是會縮手縮腳地,做事情也就難有果斷了。
從錢維揚那裏出來,已經是夜深了。錢維揚最終也沒有表示出台對自己有什麼要求和期盼,但從他對南方市的格局裏這樣地熟悉,估計心裏還是有些盼望的。當然,自己在南方市會不會打開局麵來,錢維揚未必就會看好的,之前有這樣的關係糾葛,自己到南方市來也希望自己走的順利,今後就算自己不說,下麵的人也會得知自己和他的關係,他的境遇也會有所改變的吧。看著錢維揚所住的房間,楊秀峰心裏那種淒然感就算走了一段路後,都還是無法就消散去。今後如有可能,將他的時候境遇稍改變些,還是能夠做到吧。
隨即,感覺著這個已經漸漸寂靜下來的城市,城市的主導者們,今後有多少人是自己的對手,又有多少人是自己的同盟軍?在陳丹輝和黃國友的封鎖之下,自己跳出來,他們會有多大的容忍?
“麵子不小,裏子卻很小。”這就是自己目前真實的寫照,而自己的麵子,其實是省裏的,自己省派幹部,但省裏真正能夠給多少支持,這一點楊秀峰心裏也是有數的。在南方市裏,不能夠什麼都用省派幹部這個麵子出來解決問題。想要得到南方市大小官員的認可,必須做出真正的讓人認可的東西來,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績來才行,否則,不說陳丹輝、黃國友這些事裏的主要領導,下麵縣裏、鄉鎮不肯買自己的賬,到時臉麵何在?
下麵縣裏,到了處級領導後,都一個個人精似的,有都是給陳丹輝、黃國友等人經營日久,當真可說是久經戰陣了。而自己,之前在行政這個大熔爐裏,時間太短,或者說根本都沒有多少接觸的。對規則的理解、權謀的運用、進退的判斷、鬥爭的技巧,和這些人相比,那簡直連小學生都不如的。自己的弱點,楊秀峰早就有了足夠的認知,此前,徐燕萍也曾說過這些的。但自己能夠到南方市來,可說是自己的努力加運氣了,華興天下集團的引進中,華董等人的認可後,漸漸走近蔣國吉這個柳省的大佬眼中,而三年在柳市開發區的努力,讓他覺得自己到這邊可以一試,才有這樣的布局吧。不過,在南方市裏還會有多少運氣,而自己的努力會不會得到回報,卻是無法預知的。
穿行街道,晚上也還是有出租車的,隻是楊秀峰心裏起伏著,難以平靜。倒是想在這街道裏走走,消化一些東西,也讓自己更好地調整好心態和鬥誌。
到主街後,也就有了些行人。楊秀峰穿過一段後,也就發覺有人跟著自己,憑著判斷,可能是警員。自己在中心廣場裏突然地消失了,引起何磊等人的注意,這也是肯定的。他們布置一些警員,免得自己出任何事故的做法也是很正常的工作布置,隻是,是不是對自己進行監視,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賓館的房間,楊秀峰也不會去注意是不是還有人跟蹤監視。將錢維揚所說的話,自己在細細地琢磨一遍,覺得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要先穩定下來,將南方市這邊的經濟發展現狀摸清楚,之後,找到突破口而不應該糾纏在政治鬥爭裏。一旦陷進去了,自己患有失眠精力來做經濟建設的事情?
一連兩天,都在辦公室裏,要何磊將南方市最近些年來的關於經濟工作的資料都搬到辦公室裏來。這邊對電腦辦公還不怎麼適應,何磊將近三年的資料搬來也就放了高高的一堆。
按說楊秀峰到南方市這些時間後,應該到黃國友或陳丹輝那裏溝通自己的工作或思想,然而,楊秀峰卻有種坐在辦公室裏一直做下去,不理會兩位頂頭上司的架勢,全身心地沉進對南方市經濟建設工作的熟悉之中去。
到第三天中午前,何磊親自到楊秀峰辦公室來,說,“楊市長,市長讓我過來問一問,說是下午三點開市長辦公會。您下午沒有其他安排吧?要是沒有,那就定了時間。”
“好,秘書長辛苦了。”
“那位到時間再過來請您。”何磊說著也就退出去。在市政府裏,對楊秀峰的工作分工雖說省裏的意圖早就傳達到市裏的,隻是黃國友還沒有召開市長辦公會,也就沒有親口對楊秀峰工作的肯定和分管什麼工作,但這幾天來楊秀峰卻不管什麼的,隻做對經濟建設工作上的基礎工作,先了解南方市的工作情況,也算是一種風格了。黃國友自然知道無法攔阻楊秀峰的,省裏那邊肯定會過問,也會要是裏回報楊秀峰的工作進展,到時候要是無法回報,省裏也就會對他直接那個的。
黃國友在省裏有不小的靠山,但靠山也不可能將省裏的意思都否定了,陳丹輝在那邊也會盯著,隻要等他這裏有了破綻,出手打擊不會有絲毫留情的。更有可能將楊秀峰拉到他那邊去,在常委會或省裏都將獲得更多的優勢。
拖了這兩天,估計陳丹輝也是在觀望的。黃國友自然就要主動一些。
下午,何磊準時地過來請楊秀峰的,黃國友沒有親自過來,也說明市政府的老大還是有自己的驕傲,不肯在楊秀峰麵前就放下身姿的。進到市長辦公室裏,這是楊秀峰第二次進來,之前是周誠陪著一起到這個辦公室裏轉一圈的。
其他的副市長也都到了,見楊秀峰進來後,坐到位子上,黃國友說,“今天的會議,我們來議一議市政府這邊的工作分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