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健這人一直都有個不能吃虧的毛病,吃一點虧就像是天大的事了。這時將開發區的獎懲的條款轉告他,田健自然知道厲害,同時也知道是誰給他弄這麼一出。得知消息後,必然會直接去找毛達和哭訴去,至於接下來會怎麼樣,那就看毛達和的態度吧。
想好這事,可在車裏錢維揚卻不想讓李春雷等人知道自己做這樣的事,見車還在往前麵開,也是進城北區走,說,“先到‘華盛賓館’去,春雷,給楊秀峰打電話,讓他過來。”
李春雷坐在前排,領導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去,見領導要找楊秀峰,心裏就有些不高興。有什麼事自己不能給領導辦?反而要楊秀峰來。當然,他不會有絲毫表露,立即答應了,也隨即給楊秀峰電話,讓他盡快趕到“華盛賓館”去。
對於李春雷,錢維揚自然信任,但在另一個方麵,自己的私人生活空間裏,卻沒有李春雷的蹤跡。楊秀峰那次偶然撞見從而知道了周英慧的事,錢維揚也知道沒有必要隱瞞他,再說自己確實也要這樣一個人,使得自己更方便一些。有些事就可丟給楊秀峰去處理,而這個楊秀峰在相處過程中,已經看出他那種想往上爬,卻有心細,知道進退的人。這樣的人用好了會讓自己少操心一些事,的確是很有必要的。
對身邊可用的人,錢維揚特別仔細地甄選,他相信自己看人眼光準而毒辣。對李春雷在自己身邊人用了幾年,但他嘴巴不夠緊,心裏欲餘望稍重了些。對於一個沒有什麼餘望的人,就不要放在身邊,但餘望太重的人,那是喂養不熟的狗,隨時都有不能夠讓他們滿足而生出心裏發忿滿,從而導致離心離德。
進到賓館裏,錢維揚將李春雷打發到下麵前廳,讓他見到楊秀峰過來後再走。至於下午的安排,這時不說,李春雷也不敢多問。等李春雷走了,錢維揚才用賓館的電話,給田健打過去,說了會議的情況。也不做什麼誘導行言語,就簡單地通報一聲,算是表示對他的關心。
田健這個人也隻能對他做到這一點,等毛達和知道情況後,才會理會到自己也就預先通報下信息,不然也會引起毛達和的警覺。
跟開發區區長金平存在電話裏就說得細致些,要他暫時不要有什麼大動作,工作上要將聲勢先造起來。基礎工程的動作倒是可以找些借口放慢一些,這樣才會給自己多一些時間來。金平存是錢維揚一手提上來的人,能夠給予足夠的信任。對於招商引資上的業務,卻真沒有多少實際能力。到如今要找那些有真正努力,又肯聽自己的人,到哪裏找?
在用人上,錢維揚有時也會感覺到人手不夠用。但這樣的真正用得上的人,卻是可遇而不可強求的。
田健五十五歲了,能夠得到正處級,已經很滿足。但到開發區成立一個正處級架子後,卻感覺到自己的第二春就煥發出來了。隻要自己在開發區裏做出些成績來,雖沒有幾年的時間,但自己臨退休之前撈取一個副廳的待遇還是很現實的。
有了這樣的目標後,對於實力不知下來的工作,也就很主動來。對基礎工程等這些事,隻要按照市裏的規劃區做,按部就班,自然沒有什麼難度。這樣的工作做起來也順手,效率也是一天天都見著的變化。
而在基礎工程中,更是見到了工程帶來的利益,田健知道這次是老領導對自己的關心,眼見到的利益,也都推給了老領導。但他自己多少還是沾了一些,這起之前在開發區的日子,那真是天上地下之別。從前說到自己在開發區,大家都知道那是養老的去處,雖說他是正科級,卻和一般局級的科長們都沒法比。市裏給的辦公經費少,而那些經費還要被克扣。
兩年前,新市長到後,將開發區一下子擴張了十倍,工作力度也強了,還將架子變成副處級,使得他像在夢裏似的,往前挪了一步。而前兩個月,市裏再次將開發區獨立出來,與九縣市並列成另一個正處架子的行政單位。地盤自然也擴張了些,收進之前開發區附近的鄉、村。
正為自己一次又一次幸運時,也為極有可能升到副廳的高位時。卻得到錢維揚副市長的電話,電話裏的內容簡單,但沒一句話都讓他有如冬天裏落入冰窖的感覺。
真是做得太絕了。分明是找借口要將自己踢開!聽著即將在開發區裏實施的“開發區工作績效獎懲方案(試行)”裏的規定,分明是無視柳市的基礎,隨意地給開發區的領導幹部框下工作的績效。這樣的規定完全脫離實際,也是根本無法完成的。就算讓誰來,能夠保證三個月招商引資有起色,半年完成三個億的投資?就算另一條,引進五家生產廠商或企業,那也是不可能,除非將柳市地區之前的那些倒閉的廠搬遷過來,還比較現實些。
整人也不待這樣的。田健心裏又急又火,此時文件還沒有下來,還有周旋的餘地。但他一個正處級的,自然說不上話,此時,能夠幫他一把的,也就市委書記毛達和了。田健自認為是書記的兵,工作上和思想上都跟著老領導走,這是幾年前就認識到了的。
對市政府的情況,田健也是了解的,市長徐燕萍一直對自己不滿意,隻是一直都隱忍著,緣由自然很容易找到,自己擺明了是書記的人,要直接動他那就得看書記的麵子才行。
但要用工作績效來說事,自然是找借口的,這樣的借口還如此的荒唐,讓田健如何能夠忍受?欺負人也不是這般明打明地做。將自己從這個位子擠下去,未必就會落入你市長的手裏。田健自認為自己一貫來對工作已經盡心盡力,結果還得到這般回報,當真一股氣頂鼎在心口裏,就順不下去。
離下午上班還有短短的時間,田健可不想走到市政大樓去,碰見人會讓市長那邊知道自己去找書記,那也是很不好的事。當下情況雖不太弄明白,也不敢再細問錢維揚,估計書記那裏肯定有更為詳細的資料。自己隻要說出這事,對領導訴苦,老領導自然會知道的。
當下田健忙用電話找老領導,在開發區的基礎工程裏,田健作出的事讓毛達和還是很欣賞的,這段時間兩人比之以前,關係要近很多。田健心裏有譜,也才敢給老領導這時候打電話過去。
接通電話後,田健一副哭腔,說了十來句話還沒有讓毛達和聽明白是怎麼回事,隻有說,“在哪裏呢,天塌下來了?見麵再說。”
“是是是,老領導可要救我這次,他們要將我往死裏逼啊。”毛達和在電話那頭沒有說話,田健知道領導的意思,忙說了個茶樓。
自然不會到市政大樓的西城區那邊,開發區在城南,田健也不敢讓領導多跑,就約到舊城區裏。在舊城區裏有幾家茶樓都做得比較好,規模雖不大但很有些喝茶的氣氛,卻是毛達和喜歡的去處。幾家稍有名氣的茶樓,都在柳水江邊,可看著江水,迎著江風,而室內多為古色古香的修飾,確實很有些氣氛。毛達和就喜歡在這樣的環境裏,一杯茶,斜靠在躺椅上,不必想什麼,而享受著江風與陽光。
田健先到茶樓裏定好位置,老領導喜歡什麼樣的地方,他心裏是清楚的。隨即在茶樓外等,但有擔心給人看見,落入市長的耳中也是個事,讓市長抓住上班卻跑到茶樓來那環保優勢一個理由?就進進出出地在那裏走動。
見古巷子街裏毛達和一身便裝,夾著一個黑公文包走來,忙迎上去接住。與書記在一起,田健卻不怕人看見,別人看見隻會讓他更得到別人的敬怕。
迎住毛達和,田健想幫他拿那公文包,卻見毛達和沒有注意他卻有不敢開口。隻有側著身亡前麵引路走,毛達和也知道下午肯定還會有工作的,直接走進包間裏去。坐下後,田健也知道要先將老領導侍候好,說事才會順當。
將準備好了的茶和燒沸了的水,給老領導有條不紊地泡好茶,端上。田健臉色淒然地做在小茶幾對麵,一副強忍住悲苦的樣子。毛達和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隻是在前兩三個月裏,鬼迷心竅將田健授意下承包工程的老板表示的意思收下了,而這個事卻讓田健心裏明白,這時也不能夠對他拿個架子。
心裏雖不喜他,但卻不能夠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