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3 / 3)

這時,在這一排門麵裏開理發店的小妹推門進來,問還有沒有打折的玫瑰花,她想買些養在店裏。緩緩忙說:有,有。十塊錢三枝,另外又送了兩枝給她。理發店小妹忙不迭地道謝,說:有空到店裏去做頭發護理,給你打七折。然後,笑咪咪地離開了。

紅霞一旁看著,說:緩緩,看不出來,你還很會做生意。緩緩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說:我哪懂什麼做生意?紅霞把手上的水杯放工作台上,閑閑地說:說些你的事兒我聽聽,是怎麼來這裏上班的,工作得怎樣?老板怎樣?緩緩告訴紅霞,她現在的老板就是以前經常去黃金海岸消費的,人喊超哥的那位。紅霞頗有深意地“哦”了一聲。緩緩說了她當時找工作的情形,看著像很多崗位等著你,其實真正適合你的事情幾乎沒有,人總得去適應生活,去將就生活。老板確實對她不錯,花店交給她打理,對花店的大小事務從不指手劃腳,不時還請員工吃飯,不過,緩緩又說,老板對員工不錯無非是為了讓員工為老板創造更大的利潤,老板們是很會做這一套的,就像現在花店裏差一個店員,沒有人的情況下,她得上一整天班。紅霞聳聳肩,表示同情。緩緩趁機問紅霞有沒有認識誰誰誰想來花店上班的。紅霞搖了搖頭,說:沒有合適人選。但表示她會留意。緩緩又說起辭了工的菲菲,感慨留守婦女的無奈與悲哀。紅霞就像那一縷暖暖的陽光在那照著,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意,聽著緩緩的述說。緩緩突然說:紅霞姐,說說你呢,你要去外地了,田霄會和你一起去麼?緩緩突然想起田霄,道:田霄和你一起去麼?紅霞又聳聳肩,說:我和他分開了。緩緩有些不可相信地看著她的朋友,雖然當初她認為田霄不會是紅霞的理想伴侶,但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分手了。紅霞說:你一定在心裏說,當初是你主動要和田霄在一起的,如今有好工作了,就嫌棄人家了。緩緩笑道:我沒有在心裏鄙棄你,我隻是覺得你開始與結束夠快的。紅霞俯身去看花架上的一盆小巧的觀音蓮,她把觀音蓮拿在手上端詳著,說:當初是我主動的,我們曾經是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但我也付出了很多。自你辭工之後,黃金海岸曾裁過一次員,我讓田霄試著去做別的工作,可他太安於現狀,不願去學新的東西,沒一點上進心。我從沒計較過他做什麼工作,掙多少錢,但我希望他能學習,能改變,可是他不願意,在這一點上,我們是格格不入的,我是個激進派,他太保守。生活是應該朝前看,我現在覺得我們不合適了,所以我們分開了。緩緩說:你還是嫌棄人家了。紅霞聳聳肩,那意思是,隨你怎麼說去。紅霞總是對自己充滿著信心,說:我以後找男伴,就要找有房有車的,別以為離了婚的女人就該貶值了。緩緩豎著大拇指,笑說:真心佩服你。

紅霞伸伸手臂,扭扭腰,店裏花花草草,沒有空間,出店來透透氣,緩緩也隨出來。紅霞又抬頭看店麵牌匾,這牌匾設計得新穎,一位美人從花叢中走來。紅霞盯著這牌匾看了足足有半分鍾,緩緩說:這招牌有什麼好看的?哪家店麵都有自己的招牌。紅霞眯著眼睛道:我有一種預感。緩緩說:什麼預感?紅霞道:緩緩,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昔日,有位吳越王錢鏐,他的原配夫人戴氏,是橫溪郎碧村的一個農家姑娘。戴氏是鄉裏出了名的賢淑之女,嫁給錢鏐之後,跟隨錢鏐南征北戰,擔驚受怕了半輩子,後來成了一國之母。雖是年紀輕輕就離鄉背井的,卻還是解不開鄉土情節,丟不開父母鄉親,年年春天都要回娘家住上一段時間,看望並侍奉雙親。錢鏐也是一個性情中人,最是念這個糟糠結發之妻。戴氏回家住得久了,便要帶信給她。那一年,戴妃又去了郎碧娘家。錢鏐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宮門,卻見山邊堤岸已是桃紅柳綠,萬紫千紅,想到與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見,不免又生出幾分思念。回到宮中,便提筆寫上一封書信,雖則寥寥數語,但卻情真意切,細膩入微,其中有這麼一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九個字,平實溫馨,情愫尤重。

紅霞的故事講完了,緩緩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紅霞說:緩緩,這招牌裏隱藏著你的名字呢。紅霞又伸伸手臂,轉動轉動脖子,她坐久了便頸椎不舒服。紅霞走進店裏,在原來的位置坐下,緩緩也走進來。紅霞道:緩緩,花店老板愛慕你呢?緩緩道:瞎說!誰都知道我是已婚人士。紅霞道:但這並不妨礙別人愛慕你。緩緩說:都什麼年齡了,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我早就不信這一套了。就憑這個招牌的名稱,能說明什麼?你就憑這招牌來瞎猜測,多沒意思。緩緩嘴上雖如此說,心裏卻如一眼清泉在細細地流淌,她暗暗回味著紅霞的故事,真的有這樣一個故典麼?她知道她不該有什麼想法,她更願意相信他的友好隻是一種收買人心和拉攏。她早就看清了她的人生,相夫教子,平平淡淡,這一生已成定局,她一直努力扮演的是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

一陣烤紅薯的香氣從門前飄過,隨著一陣風飄進了店內,緩緩聳聳鼻子,紅霞的鼻子也一動一動的,兩人異口同聲地道:烤紅薯!兩人都不在談論那些虛幻的東西,都為這實實在在的口腹之欲感動。

醫院門口來了個老頭,推了烤紅薯的車子在賣烤紅薯,多遠都能聞到烤紅薯的香味。那個下午對緩緩來說是快樂而難忘的,外麵是細細的陽光,多少年沒有吃這樣的烤紅薯了,她和紅霞吃著烤紅薯,談論著小時候收了紅薯的季節,每到做飯的時候,偷偷丟兩個紅薯到灶膛裏,母親飯做熟了,紅薯也烤熟了。兩人談論著一切美好好笑的事情,甚至有點慶幸這個下午顧客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