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3)

“可我表哥就中意你呢。”

“去,去,去,小芬,你怎麼也學你媽了。”

我扔了西瓜皮到門前的小溝渠裏洗手,小芬也跟著去。

“你倆先接觸接觸,再下定論不遲呀。”

“早就接觸過了。小芬,你還記得一年麥收的時候,我們在禾場上躲迷藏,你這位表哥也在,他怎樣欺負我們幾個女生嗎?”

小芬哭笑不得。

我看到小寶玩耍著朝這邊走來,嫂嫂跟在後麵照看。

“姑,姑,姑。”小寶撲過來。

我擦擦小寶額頭的汗,說:“這麼熱的天,怎麼不在家裏呢?”

“看到這邊人多,要過來玩。這屋前屋後溝啊渠啊,眼睛都眨不得。”

小芬忙從屋裏拿了西瓜來讓嫂嫂和小寶吃,又端了椅子讓嫂嫂到樹蔭下坐,吹吹風。嫂嫂吃完西瓜就當著小芬的麵抱怨起她的不幸來,一個人帶孩子累死人,婆婆又不肯搭把手,好像小寶不是她孫子似的;明輝除了有身憨力氣外又沒別的本事,賺不到錢......好像所有的不幸都被她攤上了。

小芬還在那寬慰她:叔不在了,嬸子一個人也不容易,日子慢慢過,總會好的。

我懶得理她,拿了西瓜喂小寶。

這樣一個又蠢又自私的女人!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帶總想別人給帶;我哥是個什麼樣子,她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又沒人逼著她嫁給我哥。做出這些怨婦的樣子來又有什麼用?世上怎麼有那麼多想不勞而獲過體麵生活的人呢?

下午,我沒再去小芬家吃飯。

嫂嫂也跟著湊趣,我又一次休息回家時,媽媽忐忑不安地對我說:“你嫂嫂前幾天過來說她一個表弟,是殺豬的,家裏條件也不錯。讓我考慮考慮。”

我哭笑不得。

“別又跟嫂子一個德性!以後兩人吵嘴的話操起殺豬刀子可不得了。”

“可你嫂子那頭......”

“嫂子,哼,您就是把心摘下來給她吃掉她都不會說您個好。這些年您還不了解她?”

母親唏了口氣,說:“也是哩。媽也認為這些人配不上我閨女,但我怕人家說你刁哩,農村女子不比城裏女子,如果你讀了大學出來又不一樣了,再說,媽連陪嫁都拿不出呢。”母親說到後來,用手捂住了眼睛。

“我和您兩人這樣相依為命,這樣不好嗎?”

“瞎說哩。”

靜下來時,我也想,人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父母辛辛苦苦把子女拉扯大,供子女上學,然後操心子女的工作,婚戀,就是為了讓他們重複又一樣的人生?

棉紡廠裏擋車工的工作辛苦勞累。生產車間裏灰塵飛舞,噪音貫耳,體力繁重,工時長。我自綴學的那一日起就料到了我這一生或許就得在底層掙紮,但那時年輕,年輕是無畏的,年輕總相信經過一番奮鬥,未來會美好,前途會光明。

我除了休息兩天在家裏外,其餘時間住在女工宿舍。女工宿舍住五六個人,多時七八人,共用一個衛生間,都是鄉下來的女孩子,大概都希望將來在城市裏有一個家吧。我昨天上中班,今天晚上上深夜班,中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去廠圖書館借了兩本書回來,走到宿舍門口,我突然有一種很厭倦的情緒,厭倦了住這集體宿舍,多麼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人真是貪得無厭的,衣食無著時,隻想著有一份工作多好,衣食解決了,又想著其它。

我沒想到映秀姐會在宿舍等我。“你怎麼來了?有事?”

映秀姐和我一個車間一個工段的,結婚不久,原來也住過女工宿舍,現在搬到了職工單元裏,房子雖不大,但總算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家。

“瞧你說的,我就不能來了?”映秀姐笑吟吟的。“上我家吃飯去。”

“算了,我還是上食堂吃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瞧你這臭脾氣。”映秀姐用手指頭戳我額頭,把我手上的書往床上一扔,小聲在我耳邊道:“實跟你說,想給你介紹個對象。”

“嘿,事先都不跟我說一聲,有你這樣的嗎?”

“別跟我擺架子了。”映秀拉了我出女工宿舍樓。“和趙天成一個工段的,人家纏著趙天成說了幾次。人我給你揣磨過了,包你滿意。”

走在樓梯過道裏就聞到一陣陣炒菜的香味。我們進去的時候,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青年在看電視,映秀老公圍著圍裙在廚房忙活。

“這是小鄭。”映秀介紹,“明霞。你們看會電視,我到廚房去看看。”

我是第一次見到了鄭春風,雖然同在一個廠子裏上班,但廠子那樣大,大幾百號人,怎又每個人都認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