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太過了,往往不是好事。不過老奴也陪不了七爺多久了,不敢再對七爺指手畫腳。”馬德庸笑著搖了搖頭,混沌的眼珠裏,一抹苦澀一閃而逝。他短暫沉默過後,才平息了呼吸,再度說下去。“此事有利有弊,雖然恐有人在腹中揣測七爺不懂君臣之禮,但至少讓眾人見識了七爺的本事,短時間內對七爺有所顧忌,不敢胡亂下手。太後娘娘對七爺……。恐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您總是忤逆她,最後可如何收場——”
“隻能看誰更狠得下心了。”慕容燁輕描淡寫地說,俊美無儔的麵孔上,卻隻有很淡的笑意。
韶靈的目光觸到慕容燁此刻的笑容,突地心驚肉跳,她將手中的清水送到馬德庸的手邊,他接了過去,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好幾天的人,急急忙忙地灌了下去。
“馬伯,你不像是生了風寒。”她輕聲說道。
“行了,太醫已經來看過了,說是多年積勞成疾,有些老毛病總是正常的。”馬德庸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語氣突地又恢複了些許不耐。
是嗎?韶靈就算不把脈,查看馬德庸的臉色,也不覺得隻是一些宿疾這麼簡單。她沉默地站在慕容燁的身後,不發一語。
馬德庸見韶靈不說話,才苦笑著繼續說下去,感慨萬分。“二十多年沒回宮裏了,一下子就累垮了,看來年紀大了,真就什麼事都成不了。七爺,您聽老奴一句勸,當初太後娘娘也有她的苦衷,都是一家人,娘娘也不比當年的心境了,她總是希望事情圓滿,您也多少體諒一下。”
慕容燁的臉色更淡了,俊眉微蹙,麵孔微微有了慍色,嗓音低沉陰冷的像是從地下傳來。“她是圓滿了,那爺呢?非要按照她的意思活下去?”
“七爺,您怨老奴嗎?當初把您帶出宮去的人,隱瞞了這麼多年,也讓爺過的很孤單。”馬德庸察覺到慕容燁的堅定和抵觸,又是低著頭許久不說話,神色寂寥,蒼白的頭發在燭光下,宛若那冬日的白雪皚皚。
“這件事,你又做不了主。爺再怎麼,也不會怨你。爺跟老馬你的感情,比他們深。”慕容燁極為冷靜地說。
“折煞奴才了,七爺,您這些話,往後可不要在人前說。”馬德庸聞言,麵色更加死白,急忙抓住慕容燁的手臂,語氣急切。
“老馬,你這麼大年紀,回到宮裏,也別再操勞了。爺跟皇上去提一聲,早些讓你歸鄉。”慕容燁久久凝視著眼前蒼老的老人,心中百轉千回,他的黑眸之中染上些許悵然,輕輕歎了口氣,唇角勾起一抹含著苦澀的笑。“記事的時候,老馬你的頭發還沒白呢。”
馬德庸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心裏有很多話,但更清楚即便說出來,自己的主子也聽不進去。兩人久久地沉默著,一抹悲傷融化在空氣之中,明明是五月初的春日,卻令人覺得手腳有些發涼。
“老馬識途,七爺,希望老馬當年沒有給您帶錯路……”他的嗓音低啞而破碎,一臉倦容。
慕容燁的眉頭始終皺著,似乎也察覺到今日的馬伯,跟平日裏不太一樣。“你言重了,你好好歇息,別再多心,爺一定給你找個法子。你要不想歸鄉,爺派馬車送你去雲門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