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靈對這個女子,並不厭惡,顧玉痕直率的很,唯獨安靜下來的時候,眼底有些悒鬱黯然,她伸手為男孩抹去臉上的灰塵,衣袖稍稍滑落,露出左手腕上的一道極深的疤痕。
那像是——用利刃深深刻下留下的痕跡,韶靈眸子一暗。
“你是不是在想,我跟慕容燁是什麼關係?”顧玉痕走到門邊,回頭看她,快人快語,並不隱晦。
韶靈微點了頭,雙目清如水。
“如今想來,也是年少輕狂……”顧玉痕苦苦一笑,笑意格外發澀。“你要真心好奇,就去問他。”
韶靈一看桌上的銀兩還沒拿,她追了幾步,親自送到顧玉痕的馬車內。“我相信七爺,他若想跟我說,自當會跟我說。”
顧玉痕的眼底,閃過一抹錯愕和痛意,但很快,她再度笑了笑,淺淺地歎息。“來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他身邊定是有人了,卻沒想過會是你。以前聽他提過好幾次,卻沒親眼見過你,你……比我好。”
話音未落,她便垂下了手,麵容在簾子之後漸漸隱去,她臉上的落寞和黯然,是韶靈見到的最後一麵。
目送著馬車在夜色中離開,韶靈遲遲不曾收回視線,心中自然也有幾分懷疑,她垂著螓首,走回了正堂。
“六年不見,顧小姐活生生變了一個人。”身後傳來有人若有似無的歎息聲。
韶靈越過馬伯的身子,卻並不開口詢問,馬伯是口守得很緊的人,她不願再碰釘子。
“玉痕姑娘是顧家的幺女,跟七爺同歲,模樣可人,就是被顧家堡上下慣壞了,學了點武藝,脾氣火爆任性,不過七爺卻是一眼就看上了。”
馬伯的話,卻突地在韶靈的心頭釘上不安,她猛地停下腳步,蹙眉看他。馬伯陷入回憶之中,收拾著桌上的茶點,仿佛在自言自語。
“兩人處著半年倒是相安無事,我看他們一唱一和,在七爺的麵前玉痕小姐也能收斂幾分脾氣,郎情妾意,甚至我以為等玉痕小姐過了及笄之年,七爺定會娶她為妻。”
韶靈的拳頭,無聲收緊,她麵色很淡,不再往前走,而是坐下,默默傾聽。
“隻是後來,不知為何,玉痕小姐常常怒氣相向,兩人常常不歡而散,後來玉痕小姐甚至動了手,脾氣越來越大——”馬伯的目光落在韶靈的身上,最終無聲移開,無奈地笑。“七爺當初對她還有憐愛之心,哪怕自己一身武藝,強過玉痕小姐花拳繡腿不知多少倍,哪怕萬分不快,他也不曾傷了她絲毫。”
韶靈擰著眉頭,一臉冷若冰霜,哪怕心中狐疑,她亦不曾追問,那個孩子的容貌,總在她眼前浮動。
馬伯的話越說越多,宛若滔滔江水,誰也無法阻攔。“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何而爭吵,好像是她說七爺生的太美麗,足以令世上所有女人癲狂愛慕,她是善妒的女人,唯有以此方式,才能證實爺對她的感情不是兒戲。然後,她約了七爺上曆山的木屋,他們常常見麵的地方。七爺趕到的時候,那座木屋已經燃起熊熊大火,七爺非要衝進去救她,隻是……找遍了整個屋子,也找不到她。我趕去的時候,命人把七爺帶了出來,一道屋梁墜下,七爺措不及防,以手去擋,結果……左手就被燙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