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的眼神恍惚,咬碎在口中的回音,連綿不絕。“我不喜歡他……”
韶靈眼神一凜,方才令人窒息的欣喜還未消散,如今沉悶的苦楚,卻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被韶靈的雙眼盯著,耳根紅了,更是支支吾吾。“那兒……有很多他這樣的人,跟他一樣笑……一樣可惡……他看你,跟他們都一樣……”
石破天驚。
他言語之中的那個地方,就是大漠的明月坊,盛名天下昭然若揭的娼妓館。
“我跟那兒的女人不一樣。”雙目沉斂,她字字果斷清晰。
聞言,他格外認真,重重點了點頭,雙目含淚。突地他又意識到什麼,猛地低了頭。
他開了口,她就不能放任他再退縮到原本的世界裏去。
韶靈嫣然一笑,眸光婉轉:“我雖欠七爺一筆人情,但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否則,我不配當你的姐姐。”
他沒精打采地半垂著眼,握住她的手,她指尖一涼,不敢置信他居然獻出格外珍視的匕首。
轉手將匕首重新放回他的掌心,她低聲說。“事情還沒壞到這個地步。”
韶靈踏著月光走向慕容燁的院子,門虛掩著,她眼神一沉,哭笑不得,他當真等待她前來?
男人的慵懶嗓音,從內室傳出,韶靈斂去唇邊笑意,身子挺立。
“往後你進屋之前,爺該好好搜你的身,免得重蹈覆轍。你也可以示清白,一舉兩得,如何?”
搜身?
韶靈的眉頭稍稍鬆動,美眸流轉之間,一派從容。抬起晶瑩麵龐,她望入其中,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早知他多疑,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他百般刁難,她並不意外。
她斂眉垂眸,暗中留意內室的動靜,輕輕扯開衣襟,幽然笑道。“與其勞煩主上搜身,還不如我親自動手。”
一件嫩黃色上衣,宛若一片落葉,輕盈落地。
她隻著一身素白裏衣襦裙,朝前盈盈走了兩步,隻聽內室中慕容燁的嗓音愈發低沉,褪去調侃戲謔的意味,突地生出冰冷生疏的距離。“你想過沒有,為何爺留你到今日——”
眸光淩冽,她笑意淡漠。“主上不會留無用之物,無用之人。”
他低笑出聲,猖狂不屑:“三年前,你若有殺心,會死在爺掌下的。”
韶靈胸口一震,默然不語,雙拳不禁緊握成拳。
她的確沒有殺心,哪怕身處恐懼,割刀亦不曾莽撞刺入他的心房——她學醫多年,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害之處。
“既然要動手,就該狠一些。”他輕輕冷笑著,幽幽從內室走出,端詳著她沉默的臉。“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她神色不變,淡淡望向他,慕容燁隻著寬鬆白袍,墨發垂泄,即便一身素淨,也無法抹去他的華麗高貴。
“你明明有一百種法子可以躲開,不是嗎……慕容燁?”韶靈的眼底盡是清晰笑意,她幽然輕問,最後三個字,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