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雙手抱拳嚴肅的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文燁略有詫異,其臉上不露聲色,但心底卻暗暗猜測: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軒彥望向他認真道:“請少東家受我一拜。”
文燁眉眼一挑等待下文。
氣氛略顯凝重。軒彥見他遲遲不作聲,一時半響也難猜出對方的心思。而今不管自己的舉動是否得當,他都需鼓起勇氣:“請少東家看在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否把那株千年靈芝賞賜與我兄弟二人。”
千年靈芝?文燁訝異,心中默默思量一番。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算盤。可據黎雲的情報他的毒應該全解了才對,為何突然打起這靈芝的主意了?莫非還有什麼細節是自己沒有察覺到的。
他心底暗自思索,抽絲剝繭企圖理出一絲頭緒。然而無論是哪種理由好像都與靈芝扯不上任何關聯。那麼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刹那間,平靜的情緒出現了一縷小小的波紋。文燁的目光再次遊走在三人之間,最後定格在晨星身上,腦中似有什麼線索一串而成。他自問:會是她?
帶著心中陡然浮起的疑惑,他不動聲色的說:“世間僅有兩株千年靈芝。”眼梢掃過軒凡直射軒彥:“一株為當今陛下擁有。”頓了頓,若無其事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繼續道:“另一株歸我文家所有。”此刻,文燁不在用千草堂作為自己的代稱而改用了文家,其意義已經了然於心。
如果他說靈芝乃千草堂所有,那麼勢必會因為這次事件欠了軒家一份恩典,事後軒家向他求取靈芝作為報酬,於情於理自己都無法拒絕。然而現在他卻表明了態度,靈芝歸文家所有其意義就又另當別論了。
雖然千草堂實際上屬於文家名下私有的產業,可父親對外都宣稱不涉其中,其寓意深遠為的就是堵悠悠眾口。自古帝王多疑,眼前文家在朝堂上可謂如魚得水,乃群臣的楷模。可將來之事誰又能預測,暫時的風采隻不過是過眼雲煙經不起一吹而散,要想使得文家長久不衰就必須得懂得如何在君王麵前張弛有度,進退得宜。這其中也不能忽略其他朝臣的態度,現下千草堂在自己手中經營的有聲有色,並且還掌控了大半城池的藥鋪與進貨渠道,這在朝中已經引起了其他臣子的密切注意,要不是父親平時為人謙卑指不定此刻一本參奏到了陛下跟前。
而今軒家兄弟向他討取千年靈芝,倘若當前應允了他們的請求,事後父親要知曉此事必會責備於他今日的莽撞。因為這株千年靈芝乃是先皇饋贈於文家作為他們世代效忠帝王的見證,是想誰家會把這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征拱手送人?因此當軒彥提出這激進的要求時,文燁想都不想一口回絕。
在座的幾人各有所思。軒彥尤其意外文燁會拒絕他的請求,本來他是想借此機會以情還情,但現在看來此事還有待周旋。他專注了文燁片刻,委婉的說:“還請東家成全。”
對於軒彥這番謙卑的態度,坐於右側的軒凡實在覺得今天的大哥一點兒不像大哥,一副寄人籬下的模樣。他猛得拍了一擊桌麵,站起身粗聲粗氣道:“少東家請恕我直言,難道我兄弟二人的功勞還抵不過區區一株靈芝不是。”
“住嘴。”軒彥連忙製止軒凡繼續說下去。
與此同時,文燁拿起桌上的筷子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慢慢夾起盤裏的一塊醋魚送入口中,輕輕咀嚼。
少時,他從容自若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抬眼凝視軒凡,慢條斯理的說:“菜都涼了,各位還不享用。”
“你…。”軒凡還想說什麼卻被不知何時來到身旁的軒彥一把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先坐下。軒凡朝軒彥看了眼,後者隻是悄悄的搖了搖頭。
待他坐下後軒彥也回到自己的座位,略表歉意的說:“我兄弟是粗人說話直來直去慣了,還請少東家多包涵。”
“無事。”文燁輕描淡寫的拋了一句自顧自的吃起桌上的美食,偶爾抬眸略有深意的瞧了眼對坐的晨星。
一頓晚宴吃得在座四人各懷心事。直到黎雲歸來都無人再說隻字片語,場麵很是尷尬。
黎雲去而複回,當他重新立在文燁身旁,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至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
沉悶的氛圍恣意蔓延,透著一股沉靜令誰都不想率先打破。木蘭閣外敲門聲再次響起,夥計端著最後一道糕點懷著忐忑的心情站在閣外。
打開閣門小二接過夥計手中的盤子走向餐桌,將糕點端上桌後禮貌的說:“菜都全了,請貴客慢用小的這就先告退了。”
閣內再次恢複之前的寂靜。始終低頭吃著碗裏菜肴的晨星隻差沒把頭壓得更低了。倘若現在腳下有地洞,她會毫不留戀的往裏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