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爾抿唇,硬塞了一個黑麵包和一袋蘋果酒在少年手裏,離開之時拍了拍對方的後背,他說:“別怪自己。”
後者還是沒有反應,走出很遠後,阿奇爾回望一眼,整個廣場上隻有那個少年立在那裏,黑色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遠,一種心悸襲來,他捂住胸口。
他告訴自己阿爾需要安靜,需要獨處,再三在心中反複呢喃,這才慢慢離開了。
伊米爾深深吐出一口氣,在被火烤熱的空氣裏轉瞬不見,她盤膝坐下,先是拔開塞子,喝了一大口蘋果酒,液體順著唇角一路流過脖子,消失不見。
“黛尼啊,其實沒有什麼對不起的,也沒有什麼自責的,我們隻是萍水相逢不是嗎?”少年垂著頭,自言自語道,眼中沒有焦距。
“但我還是覺得我需要寬恕,這樣吧。”
伊米爾輕輕笑了起來,“我寬恕我自己。”她又猛地灌了一口酒。蘋果酒度數太低,是喝不醉的,隻是那股細微的酸意一直存在著。
“你說,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家呢?獻祭,樹人,稀有種族被秘密捉捕······”聲音輕到低不可聞,隻是嘴巴動了動,也隻有自己能聽見罷了。
有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憋得久了也隻能自己說給自己聽。
“我根本不想知道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麼,什麼十字東征軍都跟我沒有關係。我隻想找到······,然後曆練完,回故鄉而已。”
伊米爾倒了倒囊袋中的酒,伸出的舌尖也隻滴到了最後幾滴,但喉間仍然幹得緊。
“可所有的黑暗都在有意識的,被引導著向我襲來。”
“既然退路被堵·······”伊米爾起身,拍拍袍子,將黑麵包放入懷中,她對著越來越小的橙紅色火焰,麵無表情吐出幾個字——“那我就前進好了。”
她仍舊靜靜站在這裏,像是在欣賞著火焰開出的花朵由盛轉衰,滿地的焦炭和灰燼,有幾個穿著黑色袍子的魔法師走了過來,清理起現場。
有好幾道視線在暗中盯著她,伊米爾感覺到了這些,與塞西爾派來監視她的人相比,這些暗中看著她的人們可以說是愚蠢,呼吸聲沒有調整過,甚至靴子摩擦地麵的聲音也如此清晰。
也是,他們應該想不到自己不是人類,而是精靈吧。
那麼,你們看著我的目的是什麼呢?來,告訴我吧,用你們的聲音告訴我吧。
伊米爾向著那一堆被魔法師收拾起來正要裝進黑瓶子的灰燼走去,連續跨了幾個大步,毫不猶豫,直奔目標。
呼吸在加重,靴子摩擦地麵的頻率也增加了,他們再為襲擊做準備,襲擊她,為什麼?或者說,伊米爾眼中閃過一道銀光,或者說是為了阻止她,阻止她走向灰燼的腳步。
那灰燼裏有什麼嗎,獻祭的真正目的真的是處罰逃兵嗎,加德城到底在隱藏什麼。
“傭兵,現在是逢魔時刻你不知道嗎?”清理灰燼的一個魔法師阻止了她的前進,同時暗中的那些人也停了下來,伊米爾耳朵不自然動了動,但隱藏在武士袍中。
逢魔時刻,日與夜的過度時段,黃昏在這個國家是不吉祥的象征。為了避諱,必須回到家中禱告,所以現在她還在這裏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少年點點頭,回頭的一瞬間想再看看黑瓶子,眼中透露出恰到好處的好奇,但很快入眼的景物被黑袍所遮擋,對上一雙冰冷的眼。
沉默著離開,背對著所有處理灰燼的魔法師,和在暗中圍著廣場守衛的人們,伊米爾微微勾起了嘴角,又有新的發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