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城很有意思,越是往中心去,反而建築物越少,到了最中心甚至隻有一個圓形的廣場。有許多人抱著薪柴穿行其間,伊米爾注意到黛尼他們被推下了囚車,鐐銬碰撞的叮當聲在吵鬧中依然能夠清晰捕捉到。
無數十字架立在場中,幹柴被堆在四周,很明顯這是要幹什麼。
此刻天上的紅雲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形成了永恒的畫卷。
有一道輕輕的聲音吹在耳邊——“伊爾,你來得正好呢。”
伊米爾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視線無法移動,也不理會塞西爾的靠近,她看到,白色的十字架上被綁著一個女人,金色的頭發在微微暗下來的場景顯得十分耀眼,金色的眼睛凝視著她。
黃金雨······小的時候,伊米爾還是有些胖乎乎的小女孩,有一次她坐在生命之樹的頂端,那時候也是傍晚,不過顏色十分溫暖,暖黃色染滿整個天空,一滴滴雨落下,很小的雨,她伸出手去接,那燦爛的、隻能在天邊的色彩就這樣流過掌心。
恍惚之間,整個廣場上的人消失,隻有自己和黛尼遙遙相望,她無聲吐出幾個字,那嘴唇變換的形狀告訴她,那句話是——
“這就是獻祭,是我的歸宿。”
金色融化了,再美的景色也會消失,就像那時候明明接住了太陽雨,可是還是會從指縫間滲出去。
“請不要為我傷心。”
已經變為黑白的記憶裏也有人在說著什麼·······是什麼呢······快點想起來······
有人潑出了什麼,於是奴隸遍身淋滿瀝青和鬆脂,這樣更方便,方便獻祭的進行。
黑發少年在火把落下的那一刻,禁不住踏出了一步,肩膀傳來劇痛,是塞西爾,對方在她的正後方,將自己整個身子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修長得過分的手指按著兩肩,看著沒有什麼,但隻有當事人才知道對方用了多大的力氣。
骨頭在咯吱作響,伊米爾仍舊靜靜站在那裏,塞西爾貼著她的耳朵,聲線婉轉說道:“你要做什麼麼呢?伊爾。救這些叛國的逃兵嗎?你救得了嗎?”
伊米爾不說話,她救不了。這四周有數不清、看不盡的黑影,全都是穿著魔法袍的人類,還有許多武者穿行其間,身後的塞西爾和布魯諾實力深不見底。
最關鍵的是,如果她破壞了這一切,那麼連她也要被安道爾帝國通緝,好不容易因為黑影得來的名為伊爾的人類少年外表,不能就這麼毀了。
所以,她不會出手。
火把早已落下,刹那,快要迎來黑暗的廣場被火照亮得如同太陽升起那一刻的光輝,薪柴和人類的軀體燃燒起來就像是盛開的花朵,但是有慘叫聲,破壞了美麗的一幕。
伊米爾靜立在那裏,塞西爾早已放開了她,但沒有了身體上的束縛,心上卻被鎖上了枷鎖。
她聽到了一些細語——
“願神寬恕這些罪惡的靈魂······”
“願神寬恕他們······”
這個儀式很短暫,人們不可能一直站在這裏看火焰燃燒殆盡,更何況要到逢魔時刻了。身邊的人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安靜。
火亮中有許多的黑影漸漸扭曲,精靈的聽力和嗅覺將這些放大了無數倍,響徹在腦海裏。
明明離火焰如此之盡,臉都被映紅,發燙,但還是覺得冷,這就是獻祭嗎?明明是火刑,為什麼要稱作獻祭?
黛尼,即使相識才幾天,但是我明白,你應該明白吧。不應該是這樣的。但結局卻就是“不應該”。
“阿爾,天黑了,別看了。”栗發從鬥篷裏露出來,被火焰的光亮映成橙紅色,夕陽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