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急切了才會這樣說吧。也是,腿的舊疾多年傍身,所造成的影響是多方麵的,不僅僅是生活、戰鬥的不便,更是一種無形的精神壓力。身為海賊團的老大,卻要被小弟們保護······
不過,當初布尼爾問出那句“老大,你腿老毛病又犯啦”,伊米爾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他的下屬都知道這件事了,不過也是,這種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
折翅的鷹,內心微歎一句,伊米爾的麵色卻是出奇的柔和:“不用,我已經有渠道了。”
這時,他們已經一同踏上了甲板,夜晚的海風迎麵吹來,帶著熟悉的鹹味。
“那要我幫忙麼?”阿諾雷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少年,銀色的月光照亮少年的麵孔——濃眉大眼,鼻子很挺,薄唇如櫻,一看就是那些情竇初開小姑娘喜歡的類型。但皮膚看起來像是海底的珍珠,黑發如藻般在風中飄動,偶爾能窺見一小節下巴。
那種煩躁的感覺又湧上來了,這家夥安靜的時候怎麼看起來像個娘們?阿諾雷死死盯著,百思不得其解。
“好啊,你幫我把小船放下來吧······”伊米爾一邊說著一邊轉頭。
因為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的重要物品收在小提箱裏,那艘從島上帶出來的船上隻有葡萄酒和一大堆書令她比較在意,這些也被布尼爾他們運到這艘船上,於是她直接把之前那艘船舍棄了。
伊米爾一邊思考著待會自己做法的可行性,一邊似慢鏡頭一般回過頭。
嚇!一張放大中年人麵孔,還是自帶皮膚加深的那種。
伊米爾屏住呼吸,扯著嘴角問了一句:“你幹嘛?”
阿諾雷被少年用這種“你是不是不正常”的眼神一瞪,默默退了回去,又皺了皺眉:“哎,伊爾,我問你個事,你不要介意。”
伊米爾眼角不自然抽動一下,心道:你都這樣說了,那問的肯定是我介意的,我能不回答麼。
但嘴上仍是淡淡回答:“你說。”
阿諾雷堅毅的臉似乎有點扭曲,沉靜了一會兒他才嚐試著開口:“你小時候是不是被當成女孩子養大的?”
的確有這種情況,生下來太過柔弱的男孩子,會被當成女孩養大,以祈求死神不要將他帶走。
聽了這話,伊米爾平靜像潭死水一樣:“沒有。還有不要亂扯話題,先幹正事。”
她提前一步走在前方,背對阿諾雷疑惑眼神的那一刹那,伊米爾整個臉都沉了下來,她終於知道阿諾雷態度奇異的原因了。
從離開孤島開始,她的內心就鬆懈下來。有種想法在影響著她——不會再遇到比黑影更可怕的敵人了。
就是因為這個,再加上伊米爾被黑影改造的外貌,讓她產生了依賴感,完全沒有想過一些細節問題來掩蓋身份。
現在阿諾雷看似惹人生氣的一句話卻將她點醒,這是對方懷疑自己性別的表現,但她現在是真的男身,而不是女扮男裝,不管對方怎麼探查都沒什麼關係。
不過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出現第二次。
伊米爾咬了咬口腔內壁的軟肉,疼痛讓她還有些被酒影響的迷醉感統統散去。
她一遍遍回想從一開始到現在一幕幕的相處場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伊爾,你別生氣,如果惹你不快我道歉,對不起。”阿諾雷很快追上了前方的伊米爾,和她並排而立。
這可不像是他會說出的話來,雖然才相識了短短半天,但是很明顯阿諾雷是那種不會輕易低頭、自尊心極強的人,道歉從他嘴裏這麼爽快道出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伊米爾抿抿唇,心底一動,她也停下腳步回望阿諾雷渾濁的左眼:“我是有些生氣,任何一個男人被這麼問都會不爽吧。但現在好多了,你比我想象得痛快。”
阿諾雷臉色舒緩下來。
“不過——”
隨著少年的斷話,阿諾雷神色一緊。
“不過,我們先辦正事好嗎?你船的甲板上應該有備用的小船之類的吧。”伊米爾勾起嘴角,探過欄杆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