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2章(1 / 2)

忽然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這一世,是不是在做一個曲折綿長的夢?有過絢爛煙花的精彩,有過落花伴流水的無可奈何;有過錐心刺骨的疼痛,有過艱苦困難的掙紮;有過我愛的人,也有愛我的人……

榮沐的口中,運籌帷幄、戰場上鬥智鬥勇的潛光並不是我所認識的模樣。不是那個任性的戴了我的同心鎖的男人;不是那個從黃昏中走來,由光環下走出,沙啞的喚叫我“朝恩”的男人;也不是那個將我從火中救出,馭馬伴我天涯的男人;更不是那個為我屈下高貴膝蓋,為我拋妻棄山河的男人……

謙益與潛光兩人一個狡猾,一個機智。戰場上,皆如曆史中無數個於權勢爭鬥中長大的皇子一樣,都是徹頭徹尾的陰謀家。對峙對決之時,誰若妄想掌控和駕馭他們,隻可謂天方夜譚。

我神色凝滯微有唏噓。

一直知道,男人是立體的,有很多麵,對一個女人而言,不在乎男人有多少麵,在乎的隻是他在你麵前表現了哪一麵。

以往時候,潛光是正直的、至情至性的、陽光的。他對我的愛護與癡情天地可鑒。在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與我印象中的皇族相去甚遠,乃至格格不入。可是,他終究也是皇子,是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長大的傑出皇子。除了正直,溫暖,至情至性,他怎會沒有屬於皇子該有的一麵?

他是最得聖寵的皇子,生來就已注定,不可能做一個善良完美的尋常男人。陰謀,是他生而必學的生存技能。

隻是,他始終不願我見到他陰謀家的一麵吧?所以,他隱瞞了他是“刺”殺手主公的身份;所以,他不透露他是真正的空空公子。

頭一次發覺,女人要看清男人,尤其是一個生於皇權長於勾心鬥角的男人,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這世道,唯皇權,容不下天道人倫。美輪美奐的綠釉翹角、金簷閣樓之下上演的是子囚父,夫妻互謀……子殺父,父不惜子……哪一樣能見容於人倫之規?

無聲的歎息。一直以來,潛光並不隻有我所見的那一麵。是我,一廂情願的將那一麵當作了他的全部。

原以為,他舊疾得治之後,便會來尋我,也許還會任性的帶我離開吧。他,真的,來了,不是麼?卻為何……?隻是遠遠的站在那個雨夜的窗外,在沉默中靜靜守望屋內的女人。是否,那一句,我不愛他,傷他不淺?他不見我,我以為自己能釋懷,原來,不能。

然而,我又還有什麼資格掛懷於心?

他生未卜此生休,已是我與潛光最後的注解了吧?

八月的天,正是夏熱秋涼交接之時,帝都之外的戰事伴秋風越演越烈。帝都之戰眼看迫在眉睫了。也許攻守雙方都想畢其功於一役吧。

潛光分兵三路實施快攻戰略。兩路兵馬各攻一城,一路兵馬機動,無需援助時便做休養調整。待攻下一城,機動之兵補上攻打下一城,退下之兵做休養調整。如此之法解決了長線作戰兵疲馬乏、戰力削弱的問題,節省了城池間行軍的時間。在彼城尚未做好戰備防守之時,此軍已兵臨城下。

快攻,成了潛光作戰的風格。

九月,秋。

無可抗拒的步入我最不喜歡的季節。

由東西進帝都的路線就要被潛光打通了。

從八月下旬始,大洛首富沈家號令旗下所有貨船、路隊停運送往帝都的貨物,尤以糧食等關係民生的物資不運。與此同時,東南一隅,幾乎被逼入絕境的墨陽王趁謙益收縮戰線之機,糾結餘眾大肆反撲……所謂多事之秋,不外如是。

幸得謙益早做了周全準備,帝都早前籌備的糧食物資至少能維持全城百姓正常生活至明年二月。到那時,帝都之戰早已結束了。這手準備平抑了帝都物價,避免了可能引發的百姓恐慌與騷亂。至於東南的墨陽王餘黨,謙益則交給了北上助戰的淼水國兵將。

榮沐說,夫人放心,淼水國萬餘大軍隻是替王爺解決墨陽王在東南地方的滋擾,以便王爺能騰出手來積聚力量備戰帝都。至於其他,無需他們插手。此時,我方知道,淼水國也卷入了這場因大洛帝後之爭引發的奪嫡大戰中。

但榮沐說,此次淼水國揮軍北上助戰,是在履行多年前的一份協議。

那時,離耶尚不是龍嘯殿大祭司。

協議由謙益與龍嘯殿前任大祭司所定。

很多年前,有一日,白雪飄飄的茫茫雪原上來了一位白衣勝雪的尊貴客人,見了大祭司。他欲以一個不低的價格購買一朵雪原魘花。雪原魘花與淼水國的地獄魔花相類似,有致幻功效,世間罕有。它們生長在雪原極北的寒地,不易找尋,更難采摘,尋常人甚至連雪原極北的寒地都到達不了。

大祭司派人尋找了整整一年,艱難的一年,終於得到了魘花,做成了這筆買賣。

之後,客人又到過雪原幾次。幾番交往,客人與大祭司達成了一項互助協議。必要時,雪原的逃亡一族需全力協助客人行事,而後客人將助逃亡一族南下複國。但這並不表示雙方是朋友,榮沐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