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低低的抽泣著,那盈盈嗡嗡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旋尤為刺耳,我煩悶道:“她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麼喪!”
眾人都驚“咦”了聲,一個大夫不信道:“可是……已全然沒了脈象。”
“那是你醫術不夠高明!”我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高聲清場,“男人都可以出去了。主要包括大夫!”眾大夫聽我語氣不敬,輕哼兩聲,一一甩袖而去。
我不緊不慢的取出銀針袋,扯開錦被,解了寧毓兒的衣裳,在該下針的地方,穩穩紮下幾針。推拿按摩之後,又施展絕技“梅花八針”,為她疏通血淤,順暢呼吸。寧毓兒兩個貼身丫鬟的眼一瞬不眨的盯著我,既想看我要如何起死回生,又擔心我會不會一針要了她們小姐的命。
折騰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我停下來,拭了拭額頭滲出的汗,喝斥呆若木雞的丫鬟與穩婆,“還愣著作何?趕緊換水準備接生,她就要醒了。”
不多時,便聽得寧毓兒輕咳了幾聲,緩緩順過氣來。她睜開眼,眾人都鬆了口氣,溫和了麵部表情。她卻見鬼似的,驚叫一聲瑟縮了身子往床的內側擠去,隻因她看到了我。
我冷笑,擠眉弄眼的俯身以隻有她能聽到的音量在她耳邊說道:“你放心,我暫時還不舍得你去閻羅殿登記為常住民。所以,你就給我些顏麵,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吧。”
看了看已經忙碌起來的穩婆與丫鬟們,我猛得拂袖起身,跨出房門,走至焦急的潛光身邊傲然道:“放心吧,她死不了,你難道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潛光流露出讓我不能明白的表情,歎息道:“毓兒與我自小相識,她一直是個溫婉嫻雅的女子,溫柔體貼,連螞蟻都不忍傷害,誰曾想她會……”
“會害人?而且還害了你最心愛的女人。你現在對她的這種轉變感到痛心和不忍相信,是吧?”我冷嗤,“這就叫女人心,海底針。尤其像她那樣的溫室花朵,嗯……大家閨秀,自小養尊處優,被人捧在手心裏疼,幾乎沒受過什麼苦。”被保護得太好,就沒有抵抗風雨的能力,感情也相當脆弱,“所以隻要一點點挫折就能給她心理造成極大的打擊傷害,逼她走向極端。”
我白湛瑩又何曾不是?
若非當年家逢巨變,昔日“公主”遭人拐賣毒打,我的天地一夕間完全變色,我也不至於狠下心腸給“爸爸”“媽媽”的飯菜裏投毒,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從那時起,江暮雨就出現了,隻是那時她仍叫白湛瑩,她很懦弱,但她卻頑強的處處壓製我,直到把我壓到心底最深處。
那個下著雨的黃昏,哥出現了。從此,她拋棄了“白湛瑩”這個名字,她叫江暮雨,她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她責怪我狠毒無情,將我埋葬起來。她要跟哥學著做一個可以笑鬧人生的人。
但是結局呢?她擺脫不了良知的桎梏,就隻能一次次被人迫害,一次次飽受折磨。
江暮雨,擁有良知是你致命的弱點。
這世界,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至親之人尚且如此,還要良知何用?沒有那些失了良知的叔伯親眷的逼害,我白湛瑩會家破人亡麼?!需寄人籬下麼?!
我深深吸了口氣,收回飄遠的思緒,平複心情。抬頭冷然對潛光道:“我已做了我該做的,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我想你該知道,我今日能救人,他日一樣可以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