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夫人停了下來，房間裏很靜。
“你就是故事裏的小女兒麼？”我看著青王側妃，“而竹謙益則是大女兒深愛的那個少年，對吧？”
她淺淺地點了點頭，“他奪走了原本屬於我和我姐姐的幸福，他不該受到懲罰麼？”
她聲音很輕，雲淡風輕的一笑，語氣平淡到像在述說別人的故事。絕美的容顏說出這麼一句話，讓人不忍否認。那的確不算一個淒美動人的故事，可那個故事，凝結著她所有的幸福與不幸。早成了她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結，所以她懷揣著那個故事走上了複仇之路。
我閉了閉眼，我想我或許能夠明白她。
“可惜，我費盡了心思，最終也隻成為青王的側妃。這個身份離竹謙益太遠了，而他又是一個謹慎到幾乎沒有了弱點的人，這麼多年，我始終沒能讓他付出該付的代價。但這次不同了……”她微微一笑。
“何以見得？”我打斷梅花夫人的話。
她沒有立即回答，反是思櫻笑著插話道：“因為竹謙益已經答應娶我為妻。作為將你換回的條件之一，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著實不一般。”後一句話幾乎是從思櫻牙縫中擠出來的，她帶笑的眉眼毫不掩心中的飾陰冷與對我的憎惡。
聽到這裏，心中是何滋味，我已無法辨識。不知怎的，我忽然笑了，可我一點兒也不想笑，“他是被逼的，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脅，即便是娶了你，你也不會幸福……”何必呢？
“是嗎？”思櫻緩緩站起身，輕蔑地看著我，“倘若這次之後，你還能活著，他也還愛著你，又或者他依然是一呼百應的景王，或許，我的確不會有幸福。可是如果他除了我，除了跟我回沙陀之外一無所有、別無選擇之時，你說我有沒有機會得到幸福？”
“你是這麼想的？”我訝異。
思櫻毫不隱瞞，“我一直都是這般的想法，沒了你，沒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他必須依靠我的時候，他就會真正屬於我，而我就能得到幸福。”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詭異中全是莫可名狀的堅定。
如此這般的邏輯，如此怪異的占有心態，她對謙益的愛能有幾分真心？她愛的恐怕隻有她自己。對於謙益，更多的，似乎隻是她渴望征服這個男人的強烈欲望，那是一種如同孩子爭搶玩具一般，幼稚和自以為是的“愛”。她要謙益成為她的依附，成為受她張控的玩物……難怪當初，太後與皇上並不反對她選擇謙益，甚至積極想促成這樁婚事。
一個有著強烈征服男人欲望的異邦公主，一個有著強烈征服天下欲望的王爺。二者的組合隻會產生無法言盡的摩擦與碰撞，而非一般人想象中如魚得水的彼此助益。
難怪那時，謙益對思櫻並沒有表現出原本該有的興趣。
我猛吸了一口氣，終於意識到，我早成了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的誘餌，而謙益則是他們虎視眈眈的獵物。
刹那間，我為我的發現驚住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誰織了這張網？我如今所知道的是否仍隻是整張網的冰山一角？
思櫻緊盯著我，對我的表情似乎非常滿意。她冷笑道：“你說，如果竹謙益發現，將匕首刺進他身體的正是他處心積慮想營救的女人，他會有怎樣的反應？你猜……他，會不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