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1 / 2)

“我不會出手取你的性命……這件事讓上天來做吧。”

陰風陣陣過耳,天上睡了一彎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月亮,月華混濁。我恍如雕像般站在原處,任憑怎麼呼喊,身邊已沒了宋白。良久之後,我的耳際除了風聲,就隻剩下宋白的話在空氣中來回遊蕩。

“此處是‘死亡迷林’,是生是死,你就與‘死亡’鬥一鬥吧,且看你能否有命離開這裏。”冰冷的聲音,宣布生死遊戲開始了。

飛來橫禍也不過如此了。

如果說我前一刻還覺得宋白那句“不殺你,我就做不回原來的我”有些曖昧不清的話,這一刻我是真實感受到他殺我的決心了。

他要殺我,不是一刀一掌了結我,不是讓我痛快死去,而是慢慢的,要我走近死亡,在對死亡的恐懼中折磨心智,然後一點點絕望而死。後一種死法顯然比前一種更高明,也更狠毒。

死亡迷林……難怪總有陰風呼嘯而過,難怪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難怪宋白寧願夾抱著我走大半個夜晚的夜路。這裏,如果真是死亡迷林的話,實在是一個太好不過的遊戲場,專玩死亡遊戲的地方。

傳說,帝都西邊有一處山,那是埋葬無人認領的死刑犯屍體的地方。年複一年,無名塚日積月累,漸漸變成了一座墳場。慢慢地墳場裏長出了一棵比一棵壯碩高大的樹,成了一片枝繁葉茂的樹林。之後,奇怪的事情便接二連三的發生。但凡有人走進了這座樹林就會神秘失蹤,若有僥幸能走出來的,不是奄奄一息不久一命嗚呼,就是成了瘋子。

從此,這座樹林就開始有了死亡迷林之稱。說這裏聚集的眾多罪孽孤魂,上天不能,入地不肯,懷著衝天怨氣,因而肆意吞噬闖入迷林的活人以求解恨。在這個愚昧的社會裏,一些事一些地方一旦被妖魔化,就會變成禁忌,就會脫離它原本的麵目變得越發虛幻而神秘莫測。

不過,愚昧的社會總還有理智清醒的人,謙益曾說過,死亡迷林的秘密其實藏在那些樹中。不知是天意還是人意,是有意還是無意,迷林裏的樹與天,地,日,月,山石等等構成了玄學奇門式陣法。有玄學大師曾經入內探究,經一天一夜,破陣而出。出來後說了一句話,“此林六十局,局局隻困地獸而不困飛禽,不足高明。”

大師的意思是,這片迷林隻能困住地上跑的,對天上飛的莫可奈何,不算高明的排局。

但我現在的問題是,宋白飛走了,我隻會在地上跑。

怎麼辦?我不住的問我自己,我該怎麼出去?我絕不能在這裏等死,我不能,我的孩子也不能。為了他,我怎麼也得走出去。

我抬頭看天,心裏略有計算,現在應該是後半夜,淩晨兩三點的時候。我要不想死就隻能等,等到天亮再找出路。眼前黑燈瞎火若是胡亂奔走,隻會更加凶險。這個迷林有著太多未知的東西。而人往往因未知而害怕,因害怕而愚蠢,因愚蠢而涉險。

我稍稍收拾了心情,在近旁尋了棵樹,靠著樹幹抱膝坐下,四周的一切沉悶的靜默著。偶爾傳來的幾聲野獸叫喊劃破夜的寂靜讓我的心慌亂起來。慌亂中我想了很多,想了前塵往事,想了謙益,想了哥……想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

心裏頭漸如奔來一匹快馬,紛繁的踐踏讓我不負重荷,倦怠,累了。

最終我不安穩的入眠,天亮,又不安穩的醒來。

八月的天,天並不太涼。但淩晨五六點的時候還是微寒綿綿。我抖了身子打了個噴嚏,站起身開始查看環境。周圍全是樹,許多的參天大樹,樹下是一個個穹起的長滿雜草的土堆。那,應該就是傳說中死刑犯人的墳墓吧,沒有碑,死後成土,亦無名。

身為大夫我並不畏懼死人,可見到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土堆還是讓我覺著頭皮發麻,心裏發毛。不敢再細看深想,走了幾步,意外的發現地上竟然留有昨夜宋白的腳印。這地方終年沒有什麼人來,野草叢生,被宋白踐踏過的草斷折後比其他高至膝蓋的草矮了不知多少,痕跡十分清晰。

我一陣竊喜,循著斷草的線索快步而去。對尋常人來說,可能擔憂在這種林間草地遇著隱藏的毒物,但對我而言,沒有這層顧慮。我走了很久,線索斷了,但這條路似乎還很長,永遠也沒有盡頭一般。

太陽高掛在空中,紅彤彤,陽光卻如同被裹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撒在身上有密密地寒意。我果然輕視了這迷林的奇門式局。今時不是昨日,林中的局已然變化。幾個土堆,幾棵林木配合著太陽光的照射角度自成變局。變局使得迷林儼然成了狡黠高明的擒拿聖手,或捉或困或追,或堵或截或趕。終讓我在迷林中越陷越深,恍似遭遇了詭異善變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