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開始紛紛議論,我細細一品,頓時了悟,這種智力問答我那時代的人自小玩到大,此題明顯屬於答對答錯都是錯的類型,於是道,“回殿下,依臣女揣測,小姐詩中大約缺了一個‘姻’或‘緣’字,因而無論公子答對答錯皆是‘無姻’或‘無緣’,所以公子暗然離開。”
“哈哈,好一個‘無姻’,‘無緣’,妙哉!妙哉!”年輕王爺雙手鼓掌,睇了眼靜默不動的景王,轉道,“朝恩才思果然敏捷,本王佩服,賞你玉麒麟一對……”
我急忙謝恩,心下卻疑惑,辰王特意看景王一眼是何道理?
豈知辰王一波剛息,另一波又起。
一個我昨日尚未見過的王爺冷聲道,“既然朝恩郡主才學不凡,本王也來討教一二。”
我一時怔住,心想這個王爺定然是受了皇上和辰王誇讚的刺激,意在挑釁。可眼下的問題是,我想應對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個王爺。正尷尬時,太子嗬嗬笑道,“莫非十一弟又詩興大發,要與朝恩切磋詩詞文章?”
我感激一眼看向太子,急忙轉而應道,“臣女不敢以才學之人自居,隻是父王疼惜,自小讀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罷了,青王詩詞雙絕若肯不吝賜教,臣女自是萬分感激。”
青王聽我把話說的謙卑,又讚他“詩詞雙絕”,很是受用,語氣明顯軟了下來,“本王也不難為你,且出兩題,隻要你能在半盞茶之內作出與之意境相映的詩詞,不論優劣,本王一概有賞。”
半盞茶作兩詩?我頓時傻眼,他當我才高八鬥還是學富五車,能如曹植般七步成詩?居然口口聲聲道不為難我,這樣都不叫為難,我名字倒過來寫。
奈何,他是王,我是臣,他出題,我回答。青王說著兀自念起了詩,一首《喜宴》,一首《秋愁》,大概都是他的得意之作。我認真聽著,細品詩韻。見青王神目炯炯,意氣風發,料想他是一個恃才傲物之人。
這種人自視甚高,一貫喜出風頭,如果我真的對出了劣質詩詞,他一定會逮著機會窮追猛打,絕不會善罷幹休。現下當真是應驗了我起初的“凶險”預感。
這麼一想我立刻打消了憑借自己之力作詩填詞的想法,迅速在腦海中搜索能與之意境匹配的詩詞曲賦,再一一篩選,挑出最適合者。我自秦漢古詩樂府思索而下,到唐詩宋詞再到元曲。幸虧我當年隨江家爺爺學習中醫的時候,閱讀過大量的古代詩詞曲賦。加之我天生過目不忘,將之存入了大腦,這回用時方才覺得上天厚待我如斯矣。
我正搜尋著,驀地一道惡毒眸光像一柄利刃般刺入我心,我驚詫抬頭四望,卻哪裏又能找到那眸光的出處。青王已經誦完其詩,眾人都在看我如何應對。可說幾乎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看不出誰有異常。
倒是太子眼中有濃重的擔憂焦慮之色,而皇上皇後含笑靜待,景王,宜淩平靜無波,其他一眾郡主頗有看好戲的心態。青王則姿態高高在上,目光傲慢,顯然沒把我放在眼中,也顯然隨時恭候著逮我劣詩爛詞加以踐踏。
事到如今,我若不搶盡風頭,就勢必會被踩到地底永不翻身。我已騎虎難下,再也管不了大哥叮囑的“不可風頭過盛”的警告,立時站起道,“回稟皇上,皇後,諸位王爺,臣女已得兩詞,獻醜奉上。”
皇上溫善如昔的點點頭,青王有些迫不及待道,“快誦來聽聽。”
我立身站好道,“第一首應王爺《喜宴》之喜氣乃作《春日宴》(南唐,馮延巳):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第二首應王爺《秋愁》之哀傷臣女作《聲聲慢》(宋,李清照):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