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皇後於殿中的鳳椅上坐定,言語故作隨和,與眾人談笑間,慈祥中隱帶威嚴的皇上領著一眾華服皇子入了殿中。場麵一時熱鬧,皇後引著眾郡主叩拜皇上,太子則領著自家兄弟向皇後請安。
待眾人各自坐定,郡主們一一自我介紹之後,我粗略算了算,太子選妃竟然還來了近十位已屆婚齡的皇子或王爺,其中包括我認識的景王與越王。景王今日的裝束又有不同,身著金紫色吉服蟒袍,緙絲金龍在身,三爪龍紋配以日、月、星辰、山、火、黼、黻七章紋,祥瑞而莊嚴,紫金冠白玉帶則更張顯他身為皇族的濃重貴氣。
我眉目橫掃,忽覺一道眸光射來,相尋望去,隻見太子眼正深邃,斂笑看我。我嫣然回以一笑忙別開眼眸,皇上一席光冕堂皇的開場白就已經說完,接道,“今日都是自家人,且當戲耍,無需拘禮……”
說罷,皇上一揮手,他身側的太監總管何公公便肅色上前宣讀太子選妃的細則。
接著,才智比試開始。這一局,昨日嬤嬤已經向我透露過,但她沒說具體的比試方式,我原以為也就是吟詩作對,可今日一聽細則我隱約覺得凶險起來。比試規定,文題不拘形式,由在座的皇上或皇子隨興提出,並由提出者指定一人回答,答對者有賞,錯者要罰,而對錯的判斷全憑出題者一人定斷。
五十有餘的皇上“哈哈”大笑補充道,“難得今日喜慶,朕就先出一題暖暖氣氛,全當拋磚引玉,郡主們可聽好了,我朝疆域有多大?”
此題一出,眾女嗟歎。我心道皇上確是隻笑麵虎,所出之題綿裏藏針,讓人無從應答。所謂郡主者乃養尊處優之人,非地理學家,沒走遍洛朝千山萬水,誰人會知道洛朝有多大?況且即便真知道具體丈量數據也不可照實回答,否則豈不表明當今聖上沒有開疆拓土的能力了?
我正尋思著,皇上和藹一笑,“朝恩,你且來說說。”
眾女見我被皇上親點,都暗鬆了口氣,原本焦慮的神色也瞬時煥發了異彩,一個個優雅端座,除卻宜淩外其餘各位皆目透幸災樂禍之光,期待著我人前出醜。
我緩緩起身,一麵答謝皇上隆恩眷顧,一麵急想對策,估摸著要答此題,隻能避其題鋒,化具體為抽象……我神思一凝計上心頭轉而笑答,“回稟皇上,臣女回答完了。”
眾人一聽錯愕不已,郡主們麵麵相覷,王爺們詫色凝思,唯皇上不動聲色含笑看我,幾個沉不住氣的皇子則疑惑道,“朝恩郡主,你尚未回答父皇的問題,何來‘回答完了’?”
我不緊不慢清雅笑道,“臣女以為,國乃吾主聖君之國,國之疆土莫非王土,皆在吾君心中。先帝英明神武,以佛之大慈悲心救民水火;今聖仁德睿智,以佛之大包容心寬慰萬民。是以禦宇內,製六合,異邦來朝指日可待。臣女以為,君心有多大,吾國之疆域便有多大。因而臣女的答案已然在君心之中,豈不是回答完了?”言下之意,其他人若想知道答案就親自問皇上他的“心”有多大吧。
我如是回答,說白了不免有投機取巧之嫌,但這個問題如不取巧實在難以應對。我心道皇上既然自己說了自家人聚會不必拘束,那麼我采用這種俏皮的答法也無可厚非,一來拍了皇上馬屁,二來也解除了自身危機。皇上定然不能說我答錯了,否則就自毀了我對他“仁德睿智”的讚譽。
皇上高坐龍椅,右手倚椅托腮,依舊溫和慈祥的笑著。見我說完,他伸手示意我坐下,溫言道,“朕看朝恩巧思敏捷,才學不淺哪,江東王有女若你,令朕羨慕啊。此題算朝恩答對,有賞。”說著何公公開始高呼賞賜之物,我急忙上前叩拜謝恩。
這時年輕的辰王驀然站起,在我尚未退回座位之前道,“既然父皇誇朝恩巧思敏捷,才學不淺,那麼本王就來討教討教。”
“朝恩且聽好了,敢問陋室一間,何物最不值錢,卻能瞬時將之填滿?”
眾人聽了紛紛低聲推敲答案,我稍稍一想自信答道,“回辰王殿下,臣女以為火最不值錢,然火光卻能即刻填滿陋室。”
我的答案,辰王大概滿意,但見他唇角微彎,露出一個讚賞的笑,接道,“那本王再問你。一公子向某家小姐求親,小姐賦詩一首,詩中少了一字,請公子作答添上。公子一看,隨後黯然離去。別人問他,可是答不出小姐難題?公子曰:吾已答對。敢問朝恩,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