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一點了，紀微，我們要不要先走？他們還要上課吧？”
洛延並不是有意打斷兩個人的對話，事實上，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根本沒有在意兩個人究竟談論了什麼。可偏不巧，她的話音剛落，便聽到那聲那句詢問——怎麼？初中轉過學？
像鋼釘，瞬間刺痛了神經。
“嗯，轉過學。”程翊的聲音懶洋洋的，像是說著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伴隨著筷子輕輕碰觸餐盤的細響，輕飄飄的傳入耳廓。
盡管低著頭，洛延仍舊感覺到來自斜前方那道不鹹不淡的目光，波瀾不驚的情緒卻莫名地產生了錐心刺骨般的殺傷力。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可在他麵前卻覺得罪惡得抬不起頭。她幻想過無數次再相見的情景，也擔心過時間太久讓對方完全忘了自己。可現實卻似乎比想象更加無奈。
他沒有忘記自己，卻一直隻視她為陌生人而已。
“不耽誤你們上課，我們先走了。”紀微把校服還給她表哥，端起餐盤往外走。
洛延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在繞到程翊身邊時終於咬牙停下了腳步，緊張得連聲音都發著顫：“程翊，對不起。”
而後落荒而逃。
尷尬得要死，那個曾經可以在他麵前毫無顧忌、無所不能的自己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篤定的自信駐足在過去的某一時點，沒能追上時間。好在，那句一直想說的對不起已經親口說了出來，就算從此再也見不到麵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剛才的事情，如果你想說，我會認真聽的。”推著自行車的紀微忽然小大人似的對洛延說道，臉上是認真到深沉的表情。
“他是你表哥的同學嗎？”洛延隻能顧左言他。
紀微：“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問我表哥。”
洛延：“不用了，也不是很想知道。”
“你看起來不高興。”
“剛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砸了餐盤，太丟人了。”洛延屈著食指敲了敲紀微的車把，又趁紀微歪頭看自己的時候迅速擺了個鬼臉，嘻嘻哈哈地笑道，“我沒事啦！”
道歉的話已經說了，不管對方原不原諒，至少自己可以跨過心裏這個坎。
“所以，你在航寧見到程翊了？”哢嗒一聲，舒曼迪險些把嘴裏用來吃冰激淩的塑料小勺咬斷。
“算是吧。”洛延坐在舒曼迪的床邊，漫不經心地晃著腿，“我就知道，這麼長時間不見，他早就忘了我這個朋友了。”
“不管多長時間，我都不會忘了你這個朋友的！”舒曼迪慌忙把小勺從嘴裏抽了出來，捏在手裏朝著日光燈高高舉起，“絕對不會的！”
洛延噗嗤一樂：“木木呢，不是說周放假要一起出去玩？”
“他想在初三的時候考南育的雙語部，放假的第一周要留校參加第二外語的補習。哎，他那種學習狂……”
“切啊，他這是在放我們鴿子嗎？”洛延失望的撇了撇嘴，“真是的，難道還要再等一個星期才能見到？”
“要不要去我們學校？”舒曼迪從床上蹦了下來，“補習班下午就結束了，我們可以去運河那邊玩，我們學校離運河特別近！”
“他不需要寫作業嗎？”
“如果洛延你去找他的話，他就算因為完不成作業被老師點名批評都會出來見你的。”
“嘁，說的好像我是他媽一樣。”洛延佯裝不信地嘟了嘟嘴，眉眼間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笑。
似乎隻有從第三個人口中說出的事實，才能讓她篤定的知道，至少還有一個人，始終如一地停在自己身邊。
“喂，你到底去不去呀。”舒曼迪拿胳膊肘撞了撞洛延的肩。
“去，幹嗎不去，就算他在上課我也得把他從教室裏給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