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餐盤不能拿出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大吼,渾厚的女中音想讓人忽視都難。洛延甚至感到周圍湧來的人群都停下了腳步,看著外星人一樣看向自己。
“我……”洛延恨不得把臉埋進餐盤裏。
阿姨接過餐盤,把髒兮兮的飯菜倒進垃圾桶,看了一眼站在人堆裏小到不起眼的洛延:“高一新生吧,下次記得就行,每層樓都有餐具回收車,不用拿到一樓去。”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潮湧而來,從身邊走過的幾個女生壓低了聲音議論著。
“高一新生不是早就放假了嗎?”
“這麼小,看起來像初一……”
“肯定是初一,旁邊那個中學的學生不是總來我們這吃飯。”
“抱歉。”男生的手突然從身後搭上洛延的肩,指尖稍一用力就把女生從人群裏拉了出來,而後直接屏蔽掉所有錯愕的目光,拉著洛延走回到飯廳。末了,還不耐煩地訓斥了一句,“到處亂跑什麼!”
“你們認識?”紀微的表哥狠狠吞下一口飯,登時噎得眼睛張了老圓。
“小學校友。”程翊把洛延拉出人群就鬆了手,快走幾步刻意和她拉開了距離,在座位裏隨意一癱,自顧自喝了口熱湯,就好像外界一切都再與他無關。
世界忽而被歲月割裂成無數斷片,一寸寸碾壓過記憶的線,將那些凹凸不平的過往深深鑲嵌在腦海裏。曾經那份堅強的源頭似乎早已在風吹日曬中幹涸枯萎,熬幹了生命。
在所有令人心慌的神情裏,冷漠比遺忘更讓人心傷。
洛延垂著眼看著麵前空空如也的桌麵,其他三個人都有著自己豐盛的午餐,隻有自己那份在不經意間被打翻,早早倒進了垃圾桶。
“魷魚炒飯這會兒應該已經沒了,你還想吃什麼,我去幫你再買一份。”紀微的表哥重新掏出學生卡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也不是很餓。”洛延搖了搖頭,“家裏應該還有吃的,反正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餓了再說。”
“你跟我吃一份吧,我買的多。”紀微趕緊把自己的餐盤推到兩個人中間,“反正吃不完也是浪費。”
冬日午後少有的明麗的陽光自落地窗外灑落,將角落裏的餐桌切成了明暗兩麵。從洛延的角度看過去,天空藍得仿佛可以滴下水來,卻也因此亮得刺眼。
不知道究竟在哪裏出了錯,但一切都不在是想象中的樣子,像是偏離的軌道的列車,再怎麼努力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沉悶的尷尬壓得人快要窒息一樣,連吞咽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辛,每一粒細小的米都會卡在食道裏,堵得人心口發悶。
可這所有陰鬱的情緒似乎隻發生在洛延一個人心裏而已。
“喂,我們和南育的交流講座你到底去不去。”男生吃光了一盤子飯菜又喝了半碗熱湯,精力充沛地無處發泄,拿手指閑閑地敲了敲程翊的餐盤。
“沒什麼興趣。”
“沒興趣?”男生誇張地挑了挑眉,抱著雙臂靠回到椅子裏,“五校聯考你是唯一一個英語滿分的吧。據說南育為了拉開距離故意用了托福的考試題。明擺著要看我們笑話,你得去滅滅他們的威風!”
“……”
“而且,你沒聽過‘南育的花,航寧的草,附中的恐龍滿地跑’嗎?就當去看看美女也是好的。”紀微的表哥又附身湊到程翊麵前“嘿嘿”了兩聲。
“這句才是你的重點吧。”程翊終於抬頭瞟了男生一眼,“我沒覺得南育的女生哪裏好。”
“二班那個班花不就是南育初中部出來的,聽說在南育根本算不上美女,結果來了我們航寧就成了班花。”男生說得頭頭是道。
“那是因為她初中不化妝。”
“哈,原來你以前真認識她!”男生像發現了新大陸,“我之前聽別人說她和你是初中同學,我還不相信,明明記得你不是南育考出來的。怎麼?初中轉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