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政治與軍事的分歧(1 / 2)

打仗,非生即死,即便有排兵布陣,即便有運籌帷幄,即便有瞬息萬變,相對於政治而言,都顯得那麼的簡單直白。

在燕雲十六州西麵的變故,很顯然大大地滿足了大焱朝廷的期望,當然了,前提是北伐軍沒有擅自將大定府給打了下來。

如今北伐軍駐守大定府,西麵再啟戰端,即便是一路大勝,也遠遠超出了大焱朝廷的負荷能力。

一國之君最忌憚的事情是什麼?

有人說是黨爭,有人說是謀反,有人說朝堂腐敗,也有人說是軍隊失控。

但歸根結底,皇帝最忌憚的事情隻有一樣,那就是失控,是國境之內任何一種事物的失控!

皇帝的本質就是掌控著整個帝國,當事情出現失控,無論是再小的事情,都足以引發皇帝的憤怒,更何況是方圓幅員數州的戰爭之地!

用一萬老卒留守幽州,許多人都以為種師道“晚節不保”,不再沉穩,他卻用事實證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仍舊是深思熟慮,仍舊是穩操勝券。

可在郭藥師這件事上,無論是童貫還是曹顧,都給種師道投了反對票。

郭藥師確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為大焱為漢人打下了夢寐以求的廣闊疆域,讓官家的武功達到了先祖們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可就像郭藥師和種師道預想的那樣,他們將一個難題交給了官家,以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他們不僅僅在與遼國女真和西夏作對,他們已經將自己擺在了官家和文武百官的對立麵上!

他們這是用一場場的勝利,逼迫官家和朝臣屈服,逼迫他們在北方戰事上做出讓步,逼迫他們將這場戰爭繼續下去!

如果說僅僅隻是郭藥師的個人反叛,還能說得過去,但飛狐口的陳仁貴以及雁門關和陳家穀的大焱守軍都參與其中,他們沒有舉旗反叛,隻是違抗軍命,這就比郭藥師反叛,還要嚴重!

這才是種師道真正的“晚節不保”!

童貫,曹顧,王稟,楊可世,劉延慶,辛興宗,所有能夠接觸北伐軍核心權力的將領們,都能夠推測出來,郭藥師的行為,絕對是經過種師道首肯的。

他們在為種師道感到惋惜,因為無論勝利有多大,這件事情都已經觸及到了天子的尊威,而且影響太大,根本無法掩飾過去。

哪怕郭藥師宣稱這是自己的主張,種師道也無法逃避責任,甚至於整個北伐軍,都脫不了幹係。

一旦戰事穩定下來,朝廷那邊拿定了主意,大焱的軍方武將必定會遭受極大的打擊,官家會將他們的權柄全部剝奪,讓那些文官來插手軍事,以防備武將的蠢蠢欲動。

而這樣極有可能讓北伐軍如今取得的戰果,付諸東流,這是罔顧大局的最典型反麵案例!

這也是一名武將最激進的典型表現,無論用多少勝利,都無法挽回自己在官家和官員心中的想法的愚蠢行為!

可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無論童貫還是曹顧,亦或是王稟等人,當他們如同往日一般走在軍營之中,一座座軍營裏頭的士卒們,紛紛走出營帳來。

他們停下手中的活計,用一種從所未有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長官,而後默默地,給他們行了個最真誠最鄭重的軍禮!

他們隻是一群在戰場上拚命的大頭兵,他們不懂政治,也沒資格沾染政治,他們隻知道大焱的軍隊,打出了軍人的氣勢,短短兩個月之內,攻取七座州城,徹底收複燕雲十六州的西麵,直逼遼人的西京大同府,敢與西夏鐵騎叫板!

哪怕郭藥師隻是個降將,但他也得到了老種相公的重用,他用一場居庸關之戰,證明了自己,卻用七場大勝,證明了大焱的軍隊並非廢物!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飛狐口的陳仁貴,有雁門關和陳家穀的守將們,有一呼百應的十萬大焱軍士!

這些人不是降將,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大焱軍人!

而眾所周知的是,郭藥師麾下的常勝軍,早已編入了高慕俠和蘇牧麾下的情報軍,如此一來,也隻有郭藥師一個人不是地道的大焱軍人!

也就是說,這是北伐軍攻下大定府之後,完全由大焱軍隊奪取的有一次巨大的勝利!

麵對從天而降的大捷,或許朝堂上會爭辯不斷,但在普通士卒的心裏,這是鑄造軍魂的最佳養料!

對於磨拳搽掌,打算北上攻打臨潢府的嶽飛等軍中青壯派而言,這更是激勵人心的勝利!

郭藥師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但這一係列戰役過後,他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便是想寂寞都不行了!

當這一係列戰報傳回汴京之時,官家驚呆了。

是的,隻能用驚呆這個詞來形容。

趙劼是個守成之主,他寄情於詩詞書畫,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庸碌無為,在藝術上的造詣,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民心和聲望。

可從平叛方臘開始,他似乎覺醒了軍事方麵的智慧,力排眾議為童貫的北伐拍板,蔡京王黼等人似乎也不再相互傾軋和爭鬥,全力支持北伐,一切都在為北伐鋪路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