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中秋前夕,心思各異的人家(1 / 2)

縱觀華夏古今,君子自重而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已是諸界之共識。

在璀璨如花的華夏文明之中,文人是個極其怪異的群體,他們在文學方麵的造詣可謂曠古爍今,放到世界範圍內都並不遜色,然而在時代的變遷之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卻往往是武夫,而非文人,其中很大一個原因,便是文人相輕。

從百花爭鳴的春秋戰國時代開始,這種文人相輕的習氣便開始不斷的蔓延,儒家攻擊墨家無君無父,又指責道家疏闊而無用,道家反過來批評儒家和墨家背離天道,法家又視儒家為五蠹之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士大夫階層也是爭鬥不息,儒聖孔子得不到齊景公重用,是因為另一位文人代表晏嬰的反對和暗中陷害,而作為法家代表,韓非子為秦所用卻最終得不到好下場,而陷他於此的,卻是法家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李斯。

再說王安石的變法,民不加賦而國用足,削弱富商大戶的利益而使百姓得益,本是一件利國惠民的好事,可當時對他反對最激烈的,卻也幾乎都是當時最為著名的文人,諸如司馬光,蘇家三父子,甚至歐陽修都是他的反對者。

文人相輕都已恐怖如斯,若得罪了文人,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眼下的蘇牧便將整個杭州的文人圈子都得罪了一遍,坐實了第一才子的寶座之後,咱們的杭州大才子第一次邀請文人,請的居然是劉質,這讓人如何相信,如何理解?!!!

這是活生生的嘲諷!對整個杭州文壇的嘲諷!

然而對於蘇牧而言,邀請劉質,不過是因為他了解劉質的生活狀況與個人能力,認為這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一個選擇罷了。

他從來不自認為是文人,也不需要混文人圈,至於這個第一才子,他不過是因為思念遠方的妹子,隨口吟了一首詞,被某位花魁聽了去,莫名其妙就將他推上了第一才子的位置,從頭到尾蘇牧並沒有任何的參與。

對於這些人,蘇牧隻想說,幹我屁事?

並非蘇牧情商低,看不出這些事情會帶來什麼後果,而是他有著自認為更重要的且不得不急著去做的事情罷了。

你們這群自詡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文人,眼下倒是對我口誅筆伐,可等到方臘打進杭州城來,看你們是哭都沒有眼淚了。

從蘇府出來之後,劉質心緒複雜萬分,以致於走過了家門口都未嚐發覺。

蘇牧從頭到尾並未提及當日的醜事,對他客客氣氣,還讓兄長出來相見,蘇瑜的氣度也是令人折服,竟然拿出了範文陽的文集相贈劉質。

範文陽被提為本次考試的提學官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不日即將赴任,研究他的文集,能夠將考中的幾率提高一二成不止,這樣的文集放在讀書人的圈子裏,那是價值千金都不以為過的!

到了第二日,蘇府的一名老婆子也過來相尋,說是聽聞劉氏手工藝不錯,又識文斷字,想讓她去蘇家工坊幫用。

若蘇牧饋贈大筆銀錢,劉質礙於男人的尊嚴,自然不可能欣然接受,可讓劉氏去蘇家工作,既給了劉質麵子,又照顧到他們的生活,無論是劉質還是妻子劉氏,都難以拒絕。

劉質雖然是個悶頭讀書的人,但卻有著過人的才智,他又不是那些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自然很清楚蘇牧的意圖。

蘇家乃商賈之家,蘇牧又是出了名的斤斤計較,行事過於務實,沒有好處的事情他豈會勞心勞力去做?

然而在最為艱難的人生低穀,蘇牧能夠不計前嫌拉扯他一把,就算今後為蘇牧鞍前馬後言聽計從,又有何妨?

似蘇家這等商賈人家,一直想要擠入書香門第的行列,若他劉質他日得以高中,少不得要回報蘇家,說得不好聽一些,究根歸底這也是一筆買賣交易罷了。

可對於窮困潦倒到了極點的劉質,蘇牧仍舊能夠從他身上看出價值來,除了交易,難道就沒有半點知遇之恩在裏麵?

想通了這些,劉質也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蘇牧的幫助,人在落魄之時,需要的並非物質上的照料,反而是信心上的激勵,蘇牧能夠看到他的才華和能力,能夠投下本錢在他身上,本身就是對劉質最大的肯定和鼓勵,這份恩情又豈是物質和銀錢所能比較的?

他也知道蘇牧做出這樣的選擇,已經犯了眾怒,據說這些天已經有數波讀書人到蘇府去挑釁,蘇家老太公也是焦頭爛額,本以為蘇牧成為第一才子,能夠讓蘇家在文人圈中獲取極大的聲譽,沒想到最終得到的不是推崇而是無盡的質疑和敵意。

秋闈在即,範文陽已經進入貢院,不再接見任何人,蘇瑜也沉寂下來讀書,沒有傳出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杭州的文人想要挑戰蘇牧,也隻不過是一頭熱,鬧久了也就沒意思了,蘇府漸漸也是門庭冷落車馬稀,這些人終究是不甘心,又找到了劉質,希望能夠從他口中套取一些蘇牧的不堪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