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地的鳳凰(2 / 2)

當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消失在漫天紅霞中之時,蘇牧背著陸青花,來到了西溪河灘上的一處廢舊船家處。

這艘廢棄的木船並不大,上麵的棚頂已經腐朽不堪,裏麵都是些破爛物件,簡單地收拾一下,也便安頓了下來。

蘇牧找到一個口沿缺裂的瓦罐,打了水給陸青花清洗傷口,而後從船上拆下一些木板來,打算生一堆火,先挨過這一夜,待得明日城門開了,再返回杭州城。

而此時的杭州城中,蘇府門前,小丫頭彩兒正期期艾艾地守著側麵,大少爺蘇瑜已經將府裏的人手都派了出去,大街小巷地尋找蘇牧。

若是以往的蘇牧,夜宿青樓楚館花街柳巷而徹夜不歸,那是常有之事,家裏人也不會太過擔憂,其先還會確認一些他的蹤跡,到了最後幹脆不聞不問了。

可如今的蘇牧失去了大半的記憶,整個人的性子又好轉過來,無論是蘇瑜還是蘇常宗,對蘇牧的感觀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是故將府中人手都將出來,四處搜尋之下卻是一無所獲。

蘇府忙忙碌碌的同時,府門斜對麵的小院卻是黑燈瞎火,陸老漢眉頭都擰成了川字,枯坐於門前的石墩上,眼巴巴地望著城門的方向。

陸青花雖然性格大方潑辣,然則到底是個女兒家,從小到大還未有徹夜不歸的情況,再者, 陸老漢也很清楚她出城的目的,杭州雖然太平,但城外少不得有些鄉野刁民,萬一有個好歹,他是這輩子都不得安心的了。

想了想,他也便咬牙到了蘇府,央求著要見一見蘇牧。

他在杭州城也沒別的甚麼人能夠依賴,蘇牧也算是慣熟的一個人,與陸青花到底是相識,這段時間兩廂往來也不少,雖然他也沒存什麼攀龍附鳳的心思,但到底也是個值得請托一下的人。

可到了蘇府便見得彩兒丫頭憂心忡忡地等著,兩人一開口,便頓生了疑竇,彩兒連忙請出蘇瑜來。

見得陸老漢,蘇瑜不由沉吟回想,他久在商場打拚,最是喜歡留心留意,不多時便想起午後之時,蘇牧確實與陸青花有過一麵的交會,當即也不多言,點了家丁護院,帶上陸老漢,一路往南城門而來。

他蘇家雖然有些財力,但到底沒有太多官府底子背景,給守城的軍長塞了銀子,對方硬是不受,想要通融著打開城門出去尋人,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奈之下,一行人正打算打道回府,卻聽得城外驟然響起踢踏的馬蹄聲與車軲轆碾壓石板路的聲音,又是停了下來。

城頭的校尉極其低調地調遣人手,將城門打開小半,放了這一隊人馬進來,蘇瑜眉頭緊擰,借著火光,卻見得這車馬隊伍的為首之人,卻是趙家的趙文裴!

趙文裴見得蘇瑜,顯是嚇了一跳,連胯下的駿馬也不安地四蹄踢踏,他撫摸了馬鬃好一陣子才安撫下來,與蘇瑜微微點頭,也不打話,帶著人馬徑直回府去了,隨行的護院們都用古怪而憤怒的目光看著蘇瑜,後者也是緊張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莫非與趙家有關?若是這般…”蘇瑜想到這裏,感覺手心已經開始發汗了,不敢再往下想象。

此時的杭州城外,夜色如墨,卻漫天朗星,蘇牧將那柄牛耳尖刀綁在一根折斷的船篙上,如雕像一般蹲伏於船舷邊上,凝息凝神,蓄勢待發。

雖然夜晚有些清涼,但汗水仍舊從他的臉頰上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因為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並沒有練過高深的武藝,能夠與趙家那五名護院拚死相鬥,憑借的不過是用滿身傷痕換來的鬥狠求存之勇,這是他在南方賊窩裏學來的本事。

此時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那五個護院到底是生是死,不得而知,但傷勢肯定是要比蘇牧嚴重的,蘇牧也懶得去尋思這些東西。

他不過是想借著火光的吸引,用手中簡陋的工具,能夠捕獲一兩尾魚,好讓他和陸青花捱過今夜罷了。

可惜,他的傷勢牽扯起來也是疼痛難耐,難免會影響準頭,眼見著一尾鰱魚冒頭來吐泡,他深吸一口氣,猛然往水中一叉,魚兒沒叉到,反而將肩頭的傷口給撕扯開,疼得呲牙咧嘴。

正喪氣之時,陸青花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三兩步走過來,奪過那“魚叉”,沒好氣地白了蘇牧一眼。

“沒用!”

蘇牧微微一愕,而後嘿嘿一笑,用手背搓了搓發癢的鼻子。

陸青花端起架勢,蹲伏於船頭,本就英氣勃發的她,此刻倒也真像上陣殺敵的女將,隻是胸前衣物先前被撕扯了大半,此時伏低身子,星光照耀之下,那一抹雪白卻是讓人無法直視。

晴朗的星空之下,溪水仍舊兮兮流著,月娘從黑色的遠山之中,鑽出半個臉,活像羞澀的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