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地的鳳凰(1 / 2)

一點殘陽如天上文聖的朱紅筆尖,將人間山河都描繪成了血紅之色,西溪的某處河灘彌散著濃鬱的血腥氣,不知名的歸巢鳥兒,呱呱怪叫,而後停在一座墳頭的殘碑之上。

趙鸞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這些貪色的鬼,這麼久了,怎麼著也該輪完了吧...”口中罵著,她心裏似乎又有些羞澀。

雖然她與宋知晉有過極為親密的舉動,但最後一層紗卻仍未揭破,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女,平素裏性子開朗跳脫是一回事,但並不代表她不知羞恥。

然而她並沒有意識到,她會為這些人輪流羞辱一個無辜的兩家姑娘而羞澀,卻沒有對這個姑娘產生半分的憐憫和不忍。

因為在她的心裏,她在雲上,而陸青花則在泥裏。

雖然果決狠辣地派人羞辱陸青花,用以報複蘇牧之時,她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像心硬似鐵殺人如麻的江湖女俠,可她在家卻不過是個習慣了驕縱的千金小姐。

天黑了,作為千金小姐,她是會怕黑的,特別是護院們都沒有在身邊的情況下。

眼看著紅霞慢慢地黯淡了,再不回去城門就要關了,她也著急起來,顧不得太多,提起裙裾,快步往護院那邊的方向走去。

因為害怕聽到陸青花的慘叫和那些男人們的聲音,她走開得很遠,此時去尋找那些護院,才後悔自己不該跑那麼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收拾那老姑娘,為何連靠近一些的勇氣都沒有?

“趙鸞兒你真沒用!”她罵了自己一句,而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河灘上,蘆蒿的葉子在她的手腳上劃出淺淺的印子,被汗水一沾,刺刺癢癢的,她覺得很是煩躁了。

好在已經不太遠了,隻要穿過這片蘆蒿,就能夠到達了。

她從未吃過什麼苦,對於她來說,今天走這段路,應該是這輩子最辛苦的時刻,然而她心裏是開心的,認為值得的。

當陸青花成為殘花敗柳中的殘花敗柳,她倒是要看看蘇牧還會不會與陸青花嘻嘻笑笑地並肩而行。

然而當她撥開最後一片蘆蒿葉之後,她在一瞬間停止了呼吸,腦子裏空白一片,一股涼氣從她的腳底板湧上來,沿著脊梁骨刮起一路的雞皮疙瘩,而後衝上頭頂,炸開微微的電流,使得整個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晚霞的餘暉之中,一身是血的蘇牧,背著沉沉睡著的陸青花,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他身上的血跡凝固了一半,像鮮活的印泥,他也第一時間看見了驚愕在原地的趙鸞兒。

陸青花頭部被打了一拳,臉頰紅腫,口鼻流血卻無大礙,雙手也隻是皮外傷,如今纏著碎布條,並無生命危險,然則她畢竟驚嚇過度,而後背著蘇牧走了一小段路,便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蘇牧醒來之後,撕碎袍子,替陸青花和自己稍微包紮了一下,也就隻能背著她,慢慢地往回走。

以他們眼下的狀況,想要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去,應該是不太可能的,為今之計,隻能找個地方暫時安頓下來。

然而他沒想到,能夠在半路,遇到趙鸞兒!

早在午後他與陸青花打了招呼之後,便發現了趙鸞兒那群人,隻是陸青花並未察覺,蘇牧隱約舉得不太對勁,與蘇瑜簡單說了幾句,便悄悄跟了上來。

那五個護院身手並不弱,蘇牧擔心會被發現,跟得遠了一些,待得跟上去,卻發現趙鸞兒往回走,還以為她就此離開,沒想到她居然在遠處等著結果。

他不是前任蘇牧,對趙鸞兒沒有半分情意,這也是為何他會在桃園詩會上,寫下如此決絕的詩作的原因。

如今看到趙鸞兒,他還真想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嚐一嚐被人糟蹋的滋味,隻可惜,他的狀況並不允許他這樣做了。

他流了很多血,需要盡量節省體能,也懶得跟趙鸞兒說話,一步步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而後用沾滿鮮血的雙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

他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臉,看著她那因為驚恐而收縮的瞳孔,而後重重地吻在了她的唇上,他的手撫在她的臉上,而後緩緩往下移動,拖出一道深深的血跡,最終停留在了她的右胸之上,留下一個掌印。

“嗬,你該長大了。”

隻有這麼一句話,蘇牧背著陸青花,與之擦肩而過。

這是天大的恥辱!

趙鸞兒的怒火想要衝湧出來,卻又被恐懼死死地壓住,而後憤怒與恐懼相互交鋒,最終還是憤怒占據了上風!

“我要殺了他!我...我要殺了他!”她不知道如何去殺死一個人,她甚至連追上去打蘇牧一拳都辦不到,但是,那些護院,辦得到!

她發了瘋一般連滾帶爬往前麵去,想要將那些沒用的護院叫回來,將蘇牧和陸青花都殺死!

“啊!!!”

少女的尖叫聲劃破天空,在空曠的河灘上,傳開很遠很遠。

聽到尖叫聲的蘇牧停住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淡淡地笑了,而後輕聲自語道:“啊,被發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