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後,子夕本想替我在邊關百姓中尋位奶娘,然而因我堅持要親自喂養,他也就作罷。隻是又不免時常擔心我,因而除了與眾將士商討對付樊軍的計策外,便是寸步不離的陪著我。
而我則是頗為擔心金伯。自那晚他拚命救出我與子夕後,便沒了音信,子夕派人多方打聽,卻始終未果。我相信金伯未死,以那樊國太子的心計,定會抓了金伯威脅子夕退兵,隻是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以他的年歲,不知可否撐下去。
這一日,行兒與婷兒已在我一旁沉沉睡去,我靜靜地靠於床頭,手握書卷卻是隻字未看進。
離金伯失去音信已有三日,樊軍卻並無任何異動。子夕亦是不願與我多說,總是找些各式各樣的理由來搪塞,比如“派出去的探子尚未歸來”,又比如“我與軍師尚還在商討,不便透露”,隻是我又何嚐不知,他這麼做不過是怕我太過勞累而影響身子。
心中煩悶不已,略一思索,索性便丟了書下了床來。一番穿戴後,便徑自朝帳外走去。
生產完不過三日,躺著倒不覺得疲累,現下這麼一走,竟是出了一身虛汗。隻是我知道,若我在此時表現出有任何不妥,以子夕對我的關心,定是更加不願向我透露什麼了。
“末將見過王妃!”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甚為熟悉。
我詫異的回頭,脫口而出,“王奇將軍?”
來此三日,我總是臥於床上,因而那些我所熟悉的將士一個都未見著,所以是有些驚訝的。
再看向眼前的王奇,雖依舊身著甲胄,腰佩長劍,但與兩年前的那個他已差了十萬八千裏。與我之前在皇宮正門時想的一樣,如今的王奇已褪去了當初的戾氣,沉穩、內斂,的確當得起鎮國將軍的名號。隻是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可怕。
“嗬嗬,王妃別來無恙。”王奇笑著向我說道,接著又轉過頭去,“還不快見過夕王妃!”
我這才看見他身後一名十八、九歲的嬌小女子。衣衫襤褸、頭發蓬亂,兩旁的發絲亦是遮住了原本瘦削的臉龐,雙手布滿血汙,隻顧低著頭,似是不敢與人對視。
“王將軍,這是?”我疑惑的問出口。
“哦,這是我軍破了遼歌城後的俘虜,派去做了軍隊的苦役。今日我路過校場時,見她正被軍中幾位方應招入伍的將士欺淩,我見她甚為可憐,便將她帶了來,安排到各帳中做些雜事。”王奇道。
“原是如此。”我笑道。的確,若是我,對這樣的女子也不免會生出幾分惻隱之心,更何況是王奇這樣血性方剛的大將軍,自然是看不慣弱小女子被欺淩的。
“奴婢見過夕王妃。”那女子開口,怯怯的,聲音又頗為輕柔,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些憐憫來。
“不必多禮。”我道,轉而又看向王奇,“不知王將軍可知王爺現下在何處?”
“王爺現下正在軍師帳內商討軍情。”王奇恭敬的道,又抬頭看了我一眼,:“末將還有要事在身,請容末將先行告退。”
“王將軍請。”
我朝其笑了笑,卻沒有忽略他眼中的若有所思,心中亦是有些抑鬱。遙想當年,一行人在戰場上談笑風生,是何等的雄姿英發,如今再度比肩,卻是如此陌生,什麼時候王奇竟是成了這樣一個人?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人生如夢,我不得不慨歎權力與欲望真的能使人喪失本性,泯滅了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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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於帳外,定了定神,並不想讓子夕看出些什麼端倪來,待我方要進得帳內,卻聽司馬空的聲音傳來:“王爺,這樊國太子的確夠狡猾,他們抓了人卻並未相要挾,而這不乏三種原因。其一,這三日可以令他們有喘息的機會,整頓士氣;其二,他們知道金伯救了王爺與王妃,因而我軍不會貿然出兵,這三日定會使我軍將士士氣大減,如此一來,軍心定會不穩;其三,他們也可利用這時間拉攏鄰國,取得同盟,與我軍一較高下。”
“不愧是軍師!心思縝密、麵麵俱到。”我自帳外走進,不得不佩服司馬空的謀略。
“王妃?”司馬空見著我,有些驚異。
我笑著朝其點了點頭,隨即便看向一旁臉色有些不善的子夕。
“怎麼不好好躺著?若是著了涼會落下病根的!”子夕快步走上前來,微蹙著眉頭,有些無奈的看著我。
我微微一笑,“我哪有那麼嬌弱?!想出什麼計策了嗎?”
“還沒有……”一說到軍情,子夕便斂了神色,正色道:“正如司馬所說,金伯在他們手中,我們不可能棄金伯於不顧,我軍不得不處於被動。而更令人擔憂的是,我們不知道樊軍到底有何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