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陳文起如此火急火燎,原因是剛才蔡文姬著小白傳達了一個重要消息,褚遂良重傷,被歐陽詢帶回山門。
陳文起聽聞之後,驚怒交加,心潮激蕩,情急之下,青雲榜爭榜都無暇顧及,直接飛身趕往戒律堂。
褚遂良是他引介之師,乃命中貴人,雖然隻曾短暫見過一次,但褚師在心目中的地位,除了虞世南,要高於其他宗主許多。他早已將其視為父輩,這心理路程很複雜,但卻是水到渠成、福至心靈的緣法促成。
冥冥中,自有天意。
陳文起像一陣風,直接根據小白的指引,經過思過堂之後,繞過三裏長的廳堂廊榭,最終在一座簡陋的寢宮前止步。
小蠶到了門前,猛的一竄,周身沐浴青光,消失不見。
牌匾上,寫著“臥墨”二字,取意高古,字法蕭散,此處應是歐陽詢的休憩之地。
陳文起翹首顧盼,看到了一處寢房裏,有熟悉的人影站立其中,便立馬快速踏步入內,步履囊囊,沉重異常。
隻見一張大床之上,棉被包裹著一個壯漢,敦厚端正,頜下兩寸短髯,麵如金紙,口唇幹裂,雙目緊閉。
床邊,站著拄著鐵杖的歐陽詢,白裳婀娜的蔡文姬,還有一名端藥童子。
歐陽詢一臉愁容,醜怪的臉上陰沉如水。
陳文起走到床邊,壓下心底的擔憂,輕聲問道:“褚師,現在怎麼樣?”
歐陽詢早已知道他的到來,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我在中部黃龍洲和西部白虎洲交界之處,一個名為孔雀鎮的地方,找到了他,當時已經受傷嚴重,凶手逃逸無蹤,為保他性命,隻能先行帶回。”
“現在他脛骨寸斷,墨海幹涸,筆髓晦暗,全身隻剩下一口氣,硬撐吊著,狀況不妙,要不是他功力卓絕,早就……”
陳文起咬牙看著床上似曾相識的漢子的慘狀,內心難受,手中拳頭不知不覺間,青筋暴起。
“若讓我知曉哪個賊人所為,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中竄起一股戾氣,眼神殺意縱橫。
蔡文姬悄然走到他身邊,搖了搖他的手臂,眼中滿是問詢關切之意。
陳文起此刻,內心如焚,渾身崩的極緊,這下被人一碰,砰的一聲,氣勁炸出,瞬間將蔡文姬彈飛一丈,碰到牆壁之上。
一聲柔婉的悶聲低哼響起。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蔡文姬,終於回過神來,正待張口說什麼,蔡文姬搖了搖頭,示意無礙,不必掛懷。
這時,唰唰唰唰唰,衣衫帶風之聲破空,顏真卿帶著幾位宗主急急趕來。
他們沉默的進了寢房,對著室內眾人點頭示意後,都滿眼擔憂的看著床上之人。
楷教上下,宗主級別的二代弟子,同氣連枝,雖然平常吵吵鬧鬧,勾心鬥角,但到了大是大非、生死麵前,就顯露出了真摯的手足兄弟情義。
修行道路漫長,動輒千年萬年,父母親眷早已化為塵土,能陪伴身邊的,除了師兄弟,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相扶相依。
是故,這種情分,顯得愈發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