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起打敗沈粲之後,依然無人找他單挑,可能是他的打法過於驚世駭俗,讓很多人吃不準,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才積了一分,與他相鬥,好處不多。
於是他也樂得清閑,四處逛逛看看。
他走到第四個擂台邊,隻見台上之人,正是大師兄“天狼子”張即之,對陣一個內門弟子。
隻見他掄起大腿粗的巨筆,揮舞起來,舉重若輕,如佛門金剛使降魔杵,威風赫赫,霸氣四溢。
那個對壘的弟子,看到這剛猛的氣勢,就已經心神膽怯,隻是為了虛名,硬著頭皮出筆,寫下一個字。
“嶂!”
刹那間,擂台上,雲山霧罩,看不清東西,如身陷迷陣。
張即之大喝一聲:“好一個迷障陣!”
都知道張即之善寫擘窠大字,陳文起一直未曾得緣一見,今天看到他出筆,不禁大為驚奇。
隻見那巨筆鋒穎,長達兩尺,精芒噴發,恍如熊熊火炬,精狼之氣吞吐。
張即之大毫一揮,用筆刷出,寫了個“乘”字,用筆十分潑辣果斷,枯筆處如蒼鬆老練,筆畫間時有輕重筆,交替出現,尤顯生動。
整個字大如鬥,蒼蒼茫茫,撇捺寫就之後,陣成。
嘩啦啦,字化巨帆大船,一陣大浪聲滾滾而來,有狂暴颶風自絕處刮起,竟然產生了長風破浪的氣象。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一字,直接行意化神,寫出了法象之後的神意,有披荊斬棘、開疆破土的氣勢。
對麵的弟子修為不弱,在前邊已經連勝三場,正士氣如虹,信心爆滿,此時,他眼中、耳中、身心,全都被“乘”字氣象給鎮住,一時之間,竟然雙目大睜,寫滿了恐懼。
張即之的字,直接以橫掃之勢,破開雲嶂,直撲人前。
那弟子“啊”的一聲大叫,直接扔掉手中之筆,飛也般的跳出擂台大喊:“不比了,不比了。”
張即之豪放的哈哈大笑,舉著巨筆,四顧雄視,環目睥睨,吼道:“還有誰?!”
本來排隊的十人,此時也微微退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局促不前。
周遭觀看的弟子,一陣轟鳴喝彩。
觀戰席上,顏真卿手縷長髯,欣然大慰,席中幾位宗主都盛讚:“教主的大弟子,果然威猛,讓我等羨慕之至啊。”
唯獨薛稷低頭不語,剛才被那個落荒而逃的弟子,正是他那一脈的。
陳文起印象中,張即之是南宋力挽狂瀾、窮畢生之力以改變衰落書風的革新家,稱雄一時,且有“宋書殿軍”之譽。
女真族雖然遠在北方,與南宋政權處於敵對地位,但對於張即之的墨寶卻極為仰慕,屢屢重金求字。
沒想到他在這方天地,依然雄渾無匹,威望極高,頗得顏真卿筆法真意。
又過去兩個時辰,太陽西垂,紅霞滿天。
首日之戰,基本落幕。
耄耋執事顫顫巍巍,上交統計結果給到觀戰席,眾宗主傳閱,紛紛點頭,表情各異,有的失落,有的激昂。
最後顏真卿展紙一看,隻見上麵的名字,大多熟悉,隻有個別未曾聽聞,應該便是最新一鳴驚人的弟子。
他展顏一笑道:“好!這一屆青雲榜大考,七十二名弟子,經過層層對搏,已經披沙流金,巨鹿九子,除了危素打平一局外,俱都勝出,餘下優勝者,有文徽明、陳文起等人,共計一十八人,明日再行比過。今日此時,收擂!”
“得令!”
一聲金鑼巨響,數千名弟子,如潮水般散去。
這個夜晚,注定很多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