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起處變不驚,鐵槐器靈在手,撥鐙起筆,泰然而立。
魏碑上麵的字,本質都是刀筆之功,飽含淩然刀氣。
遠隔百丈,銳利金石,如利刃切割,他渾身被刺激的汗毛倒豎,皮膚緊繃,臉上更是感覺被寒風猛刮,寒意入骨。
第一個“及”字撲麵而來。
字中筆畫,金氣逼人,撇似細刃長刀,罡氣盈寸。
陳文起大喝一聲,神完氣足,提筆吐墨,寫了個“女”字,筆畫類似,硬打硬抗,當空對搏。
千裏陣雲,百鈞弩發,陸斷犀象的意象勃發。
兩字相擊。
呲呲呲。
筆陣切割,發出刺耳之聲,帶出點點星芒,如鋼鐵摩擦濺出來的火星,迎空飄灑。
一陣碰撞消磨,兩字同時消散。
還未待他喘口氣,第二個字“空”又淩空飛來。
寶蓋頭如天幕覆蓋,籠罩四方,工字底,主木氣殺伐。
一時之間,壓力蓋頂。
陳文起筆端鋒芒乍起,一團精芒如電弧盤旋,驚蛇起陸。
他略一思索,當空寫了個結體相對簡單的“塵”字。
小字頭,五行屬水,克木,對搏工字底。
土字底,地載萬物,對應寶蓋頭的天覆蓋壓。
字成之後,中宮生勁,鏗然成陣,嗆的一聲,如機械合規,陣法啟動,自字體內部,生出漫天塵土,迎向“空”字。
地對空,陣對陣,風沙肆掠,轟然作響。
碑中字,除了發出字陣之外,還帶著渾厚的刀筆意,比趙佶的瘦金體更加鋒利無匹,即便是陳文起思考出絕佳的對應字陣,但還是被刀氣給逼迫的神魂刺痛。
好在扛住了。
接下來,自《張黑女墓誌》中,頻頻飛來更多的字。
陳文起沉靜應對,集中全部神念,一一對攻。
碑中的刀筆意天生就具有殺氣,此殺氣不是陰森而噬血的邪氣,而是無堅不摧的豪氣,這種豪氣生發出來的是雄渾和強悍,如同北方豪俠刀客,躍馬抽刀,猛劈猛砍,大開大合。
碑中的字,都是貼近陳文起身前一兩丈才開始發陣,一旦開始,威力剛猛,千變萬化。
陳文起揮筆之間,漸漸感悟到,這就是“結字成陣”應有的真意。
結體境打法第一層,就是如此。
貼靠,發陣,對搏。
一炷香的功夫,碑中字,盡皆發出,當空飛舞,刀氣縱橫。
陳文起站立虛空,形單影隻,提筆沉著,出手如電,一個個字,成於筆端,亮於當空。
夜空之中,隻見一團團光芒崩炸,字字對轟,發出陣陣驚鳴,璀璨如煙花綻放,字陣衍生出來的陣法,混雜著金石刀意,烈如沙場搏殺,十丈之內,塵土飛揚,飛沙走石。
偶有疏忽,顧暇不周,他受到碑中字發出的刀氣,侵蝕入體,神魂便如尖刺針紮般疼痛。
每當遇到此般危險時刻,陳文起腦海天庭中一顆青果懸浮其上,輕輕搖擺青氣氤氳落下,將神魂穩定,固若金湯,顛撲不破。
幾次受創之後,他已然不怕,肆意揮筆,隻專注著體會刀筆殺意,用鐵槐寫出巨斧橫斫的氣勢,揣摩結字成陣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