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大喜,虛弱的身體再也撐不住,白眼一翻,人就此暈厥過去。早察覺不對勁,小將閃電般出手,準確摟住滑下座椅的嶽父,頭也不回大喝,“來人,快來人,傳禦醫,父汗暈過去了,快——”
幾乎同時出手,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一把抱住耷拉的頭部,拔都泣不成聲,“父汗,父汗,您別嚇兒臣,快醒醒呀……”怒目相向,咬牙切齒厲聲嗬斥,“每次都是你,盡帶些嚇人的信物,存心害父汗,本王絕不饒你!”
“殿下誤會末將了,皇後所賜之物,不可能害父汗……”悄聲辯解,小將低頭尋找摔裂的玉匣,一時吃驚不小。什麼東東?一個陳舊不堪的撥浪鼓,裂開的匣子旁出現一方花肚兜。仔細辨認,暗自揣摩,人大惑不解。撥浪鼓花肚兜似乎小兒所用,皇後送這些有何用意?
老半天也沒想明白,小將一臉無辜,不再辯解,“我們合力先把父汗抬上臥榻,別太用力,來……”發力托起軟綿綿的丈人,“慢點,先讓父汗躺下……”
心係父汗安危,也顧不上嗬斥,配合小將抬人,拔都急出一頭熱汗。兩人配合默契,把病虎抬入後帳臥榻,一個扶穩頭部,一個認準人中,猛力掐下。飛奔而入,老禦醫差點摔倒,“殿下何在?別隨意移動,扶殿下躺平……”
按照叮囑,小將輕輕解開病虎胸衣,蹲在一旁傻傻觀望。針灸配合嫻熟的按摩手法,輔以藥丸,詳詢病發實情,老者輕聲安慰,“王子和駙馬爺都別著急,殿下身體虛弱,受不得大喜大悲,故而暈厥。但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一會蘇醒後,讓殿下一個人靜靜休養,切勿再刺激。”
悠悠醒轉,勉強睜開失神的眼睛,艱難轉動頭部,病虎慘然一笑,“別……別擔心……父……父汗不會就這麼死去……”捏捏緊握自己的手掌,“文……文龍,你……你把撥浪鼓……和肚兜拿來,父……父汗要好好看一看……”
暗暗擺頭,老禦醫示意不可,人急得不行。左右為難,小將無奈哄騙,“一時情急,文龍沒留意,把……把撥浪鼓踩得稀巴爛……已……已經讓人扔出去了……肚兜……肚兜也……也一樣……”
雖然病得不輕,但畢竟還沒糊塗。漸漸看出端倪,閉眼喘口氣,氣息微弱的術赤苦笑,“別騙……父汗了……拿過來吧……告訴……告訴你們……這些可都是父汗兒時所用之物……父汗……隻想……親手摸一摸……不會……不會出什麼事……”
一下子恍然大悟,用眼神探詢,獲得王子點頭許可,小將默然奔出後軍帳。聞訊趕到,一臉委屈的黢黑王後哭成淚人,“嗚嗚……說什麼軍機重地……非要趕本後出帳……嗚嗚……病得如此嚴重……嗚嗚……”
“兒臣拜見母後……”恰好找出撥浪鼓和花肚兜,順勢跪下,小將恭恭敬敬叩頭請安,“稟告母後,花兒公主懷孕了,兒臣不放心,把公主暫時安頓在伊州伊瑪木府。父汗剛醒轉,並無大礙,請母後別著急。”
悲喜交集,黢黑王後止住哭聲,“別跪了,快,帶本後去看看你父汗。花兒懷孕,母後和你父汗一樣高興……”
“母後請——”居前引路,小將帶人直奔後帳,跪下送上信物,人惶惶不安,“兒臣不敢隱瞞父汗母後,此番入蒙古,沒等守靈完畢即被拘押……”咬咬牙,索性一並直言,“父汗派出的使臣被二殿下收買,兒臣據理力爭,才逃離生天。據兒臣猜測,大汗並未完全相信父汗患病,發兵征討並非不可能,我們還須早早提防為上。”
“咚咚咚……”“咚咚咚……”,頗具韻律的鼓聲分外響亮。充耳不聞稟告,草原病虎興致勃勃玩起撥浪鼓,歌聲飄出,令人倍感淒涼,“小寶寶,乖寶寶,玩起鼓兒樂陶陶。樂陶陶,樂陶陶,娘親陪你笑到老……”
傷感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嘎然而止,緊隨一大口鮮血噴出,眾人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