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布天際,調皮的月牙兒退隱雲層,跟眾人躲起貓貓。偶爾探頭俯瞰一眼,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罩麵紗,遠遁浩瀚蒼穹。苑東殘牆下,沉悶的鞭撻一聲緊過一聲,以身犯險的土拓兒疼得冷汗直冒。早看不順眼,馬素仆不折不扣執行命令,一口氣打完二十鞭子,瞪大眼欣賞自己的傑作。
臀部血肉模糊,結實的粗布被生生抽爛,露出血淋淋的皮肉。噴濺的鮮血染紅身下瓦礫,不停抽搐,碧眼番將氣得差點吐血。當著眾人之麵故意羞辱自己,南宋小兒實在陰狠,同樣窺探,蒙古人平安大吉,而自己被打得皮開肉綻,如何讓人口服心服?
強忍劇痛,萬戶長憤憤抗辯,“噝……請轉告周將軍,末將實在不服,一萬個不服。為何……噝……為何蒙古人不受懲罰,唯獨隻鞭撻我土拓兒一個?若沒有充足理由,末將會告到千戶長那裏,說周將軍賞罰不明……啊……刻意公報私仇……”
聽懂番語,一旁的兀曷赤呲之以鼻,“哼,隻怕您沒有資格跟百戶長大人相提並論?他奉哲別千戶長之命,日夜監控萬獸苑,難道您也奉令行事?早說嘛,快,快快,扶大人,我來……”彎腰的同時,裝出不慎跌倒,“哎呀……大人小心呀……”
認準抽搐的倒黴蛋,兀曷赤一個虎撲,結結實實壓上,還不忘拚命搖晃,“來人……快來人呀……小心壓著萬戶長大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破碗更兼石頭摧,劇痛鑽心,強充硬漢的土拓兒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啊……你……啊……”
舒舒服服滾下,兀曷赤誠惶誠恐道歉,“請大人原諒,適才……適才末將突然抽筋,也不知傷到大人沒有?這……哦……這裏吧……疼不疼?”發力按壓外翻的皮肉,“疼的話請吭一聲,不然分不清傷口何在?”
疼得上氣不接下氣,土拓兒再也不敢充好漢,“啊……請……大人……千萬小心……末將……末將渾身都疼……啊……別按了……”
出盡憋屈氣,眾將紛紛掩嘴偷樂,大大咧咧走出人群,馬素仆衝兀曷赤拱拱手,“勞煩您搭把手,我們扶萬戶長大人巡視掘寶場地,也省得他人不放心……”擠眉弄眼,“可千萬扶穩了,小心摔著大人,不然誰也擔待不起,對不對嘛?”
“別……別……”聽不懂話語,但明白兩人不會安好心,屁股幾乎開花,再也禁受不起折騰,被迫求饒,萬戶長忍氣吞聲,“不……不用看了……我相信……絕對相信……求大人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別……別再那個了……”
打得狠,整得慘,昔日桀驁不順的萬戶長也乖乖求饒,可不能再過分。衝餘恨未消的黝黑獵戶暗暗搖頭,示意別玩過火,兀曷赤叮囑一番,親自送瘟神返城。圍住兩蒙古大將,嬉皮笑臉的眾勇士奔向廢墟,一路指指點點,一路恨恨咒罵,“瞧,大人,您好好看一看,啥都沒有,真他媽倒黴。兄弟們一直挖到現在,連半塊碎銀子也沒發現,哪怕隻留下一兩頭野獸也好呀,好歹還能飽餐一頓,也不知哪幫混蛋下手如此利索?”
明知對方在指桑罵槐,蒙古百戶長強忍怒氣,堆出一臉笑容,“唉,沒辦法,可能是亂軍和流寇所為。我蒙古大軍紀律嚴明,抵達時已經變成這樣,千戶長大人才命令我等日夜看護……”
帶兩人四處轉悠,當然避開遍布軍帳的虎豹房周邊地域,不花刺負責翻譯,馬素仆一一指點,“這裏沒有……那也沒有……崗地更白費工夫……其實,駙馬爺隻想讓兄弟們高興高興,也沒指望挖出啥寶貝。可萬萬沒想到,連根毛都沒發現,您也應該聽說過駙馬爺的強脾氣,一怒之下,才下令讓兄弟們挖一個底朝天。聽說……聽說明天還要征集大量民夫,挖遍萬獸苑地界,不挖出金元寶誓不收兵……”
“哦,原來如此……”暗自偷笑,蒙古百戶長隨聲附和,“駙馬爺畢竟年輕,臉皮也薄,丟不起這個人。挖……挖吧……真挖出元寶,本將也為兄弟們高興。大汗早下過命令,鼓勵我們虜敵財貨,此舉並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