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爾高原雄偉,冰川雪峰巍峨,聳峙的群山宛如母親將三麵環山的石頭城攬於胸懷。雪嶺冰峰之下,河流縱橫,兩岸穀地一片翠綠。連綿成片的草原一望無垠,時值夏末秋初,融化的雪水奔騰向下,最終演變成山洪,一路咆哮向東。
蜿蜒縱橫的河水阻礙了大踏步後撤的速度,綠草茵茵的土坡下,集體臥倒的勇士團一個個焦躁不安。左側河流泛濫,右側山嶺林立,前有敵騎,後來伏兵,所處地形一覽無遺,不利於分頭破敵,如何應對?由三名弟子嚴密保護,憂心忡忡的儒者更顯焦慮。半跪半蹲於草坡下,查看前後敵情,衝探頭張望的主將暗暗招手。
悄然滑下坡頂,年輕小將暗笑,“仙師,我們應該分頭迎戰,還是主攻一方?”
“狹路相逢勇者勝,退卻不可能,分兵更不妥當……”緩緩捋須,極力緩解焦慮情緒,儒者低聲獻計,“後方敵兵尚遠,我們不如先合圍前方敵騎,一口氣將其趕回石頭城?憑我們的戰鬥力和速度,勝之毫無懸念,乘勝追擊,爭取搶在後方敵兵到達前破城。憑險據守,待援軍趕到,再來收拾這群膽大妄為的敵兵?”
“嘿嘿,您好像知曉我的心思一樣,勇士出征,隻為擒獲乃蠻小兒,焉能退卻?”默契一笑,周文龍悄聲下令,“勇士團聽令,一會戰鬥打響,所有將領務必以舍我其誰的霸氣直插敵陣。近戰對我們而言小菜一碟,到時來一個亂中取勝,奪取城門的重任交給徒單克寧。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眼下極有可能被合圍,失去退路,唯有放開手腳大戰一場!”
鐵血命令暗暗傳遞,蹄聲也越來越急促,喊殺聲隱約可聞。前方的戰鬥早已打響,主動出擊的中路騎兵虛晃一招,按命令穩步後撤,草原為之戰栗,冰河為之沸騰。若隱若現的石頭城堡不為所動,城門半敞,爭相湧出的邊民怪吼陣陣,“殺呀,全殲這支遼軍,為屈死的守將大人報仇雪恨……”
奉令攔截的兩支蒙古騎兵同時從左右山地殺出,也聽不懂對手話語,隻管狠狠放箭。無論兵將,素質非同一般,人人堪稱神箭手。一通亂戰,三千餘守軍倒下不少,蒙古騎兵損失甚微。眼看中軍奔向主將所在的草坡,截擊的人馬呼嘯而來,轉而狂奔而去。觸目所及,一地的箭支和屍骸,沉寂的草原被濃濃的血腥味徹底籠罩。
同樣彪悍,被激怒的色勒庫爾守軍迅速兵分三路,左右兩路奮力追趕退入山地的不明騎兵,主力騎兵直撲退據草坡的五百敵騎。憑借出神入化的“曼古歹”戰術,將追兵一一射落馬下,兩支蒙古鐵騎不約而同發一聲喊,眨眼轉逃為攻。草坡淪為搏殺戰場,訓練有素的五百蒙古騎兵一麵反擊,一麵撤往兩翼,主動讓出寬敞通道。
“嗖嗖嗖嗖”四支箭同時離弦,一舉幹掉衝在最前麵的先鋒官,騰出左手,年輕小將輕拽馬韁。心有靈犀的白龍馬一躍而起,紫金弓斜掛,人提槍上馬。躍上草坡,槍指彩雲之南,聲如霹靂,“全軍出擊——”
爭相飛上馬背,勇士團奮勇殺出,緊跟在年輕主將後麵,一邊放箭,一麵怒吼,“蒙古大軍所至,敢發一矢抵抗者,一律屠城——”
效力中原人出身的駙馬爺,眾將領學會簡單的中原語,齊聲呐喊,攻勢如潮。色勒庫爾守軍的先鋒騎兵被瞬間壓製,窮於應付兩翼,抵擋不住四麵八方飛出的精準無比箭雨,一時兵敗如山倒。爭先恐後撤退,受驚的人馬以兔子般的速度奔回石頭城堡,湧出的不明敵騎攻勢猛烈,剛奔至半途,速度驚人的追兵一下子插入撤退的守軍陣營。
激戰,亂戰,鏖戰,兩支騎兵展開一場血腥拚殺。逢人便砍,化身凶神惡煞的勇士團如虎入羊群,一路狂進,尾隨被打散的守軍直抵石頭城。時間在激烈的殺戮中失去概念,等追逃雙方抵近東門,天色也完全暗下。搖旗呐喊的邊民早被滾滾鐵蹄淹沒,少數逃回的民眾充當開路先鋒,等其喊開城門,身後猛然奔出六名悍將。
徒單克寧當仁不讓,五名乃蠻降將哇哇大叫,極力模仿對方語言,當然語焉不詳。魂飛天外,誰也顧不上仔細傾聽,一行人奔入城門。告警聲飄出,但為時已晚,六大悍將親自把關,駐守東門的守軍根本無法靠近。陸陸續續趕來的勇士們冒死殺入,城門被牢牢控製,城樓布防轉眼被取而代之。
傷者不算多,基本毫發無損,搖身一變為守軍,血染征袍的眾將哈哈大笑。大隊蒙古騎兵相繼趕到,城東外的草地亂成一團,狼狽的真正守軍幾乎同時到達,但隻能眼睜睜看著不明騎兵列陣退入城堡。駐馬城東高地,眺望城內,死裏逃生的守將暗自納悶。對手的戰鬥力太過於驚人,似乎遠勝遼軍,而且裝束打扮也迥然不同。
低聲詢問驚魂未定的通事,人疑惑不解,“這支騎兵非同一般,不像遼軍,難道我們挑錯對象?”
恐懼的目光窺探城樓,大胡子通事不住喘氣,“的確……的確不像遼軍……適才……適才的叫聲倒很像……很像中原語……”
“中原語?你確定?中原人怎麼會殺到這?唐朝不早已滅亡,難道‘蔥嶺守捉’死灰複燃?不可能……”口氣堅定,但守將愈發迷糊,“怎麼會呢?吐蕃和喀拉汗王朝先後統治此地,再也沒見中原人的蹤影,何況西遼也尚未滅國,聽說唐朝被宋朝取代,難不曾宋朝派出大軍,意圖收服昔日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