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虛與對委蛇(2 / 2)

消息絕不會空穴來風,義弟年紀雖輕,但機敏非凡,以退為進,逼自己先出招,以便後發製人。試探毫無結果還碰了一鼻子灰,沒有確鑿證據,任誰也無招。尷尬一笑,怯薛軍頭領改變話題,“為兄隻是擔心,並非懷疑義弟的忠誠,否則也不會將機密相告。明早宣讀過聖旨,為兄即刻離開渾八升,皇後在此,也不便帶上你的兩位嫂嫂。此事還須義弟親自出馬,看在為兄替你說媒的份上,能否幫兄弟一把?”

“這種小事何須兄長提醒,小弟自當效犬馬之勞,不過,我隻能送兩位嫂嫂到輪台,餘下的路程由耶律迪烈千戶長率兵護送……”啞然失笑,周文龍打個哈哈,“但得等到皇後和王後離開渾八升,還須征得哲別千戶長準許,至於理由,小弟早已想出……”賣個關子,“兄長身份如此顯赫,大可對哲別千戶長直言,實在不行,暗示一下也可?”

“為兄實在不敢,義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被迫服軟,千戶長一語雙關,“民不告,官不究,請義弟約束麾下兵將,以免授人以柄。為兄自會在大汗麵前為義弟美言,回蒙古後,我派得力親信去一趟伊州。也請義弟妥善安排,千萬別讓他人察覺,尤其皇後……”

“明白,兄長自可安心離去,小弟累了,要不睡吧?”眼皮直往下耷拉,打一個誇張的哈欠,閉眼暗暗琢磨,年輕小將含含糊糊嘟囔,“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金屋藏嬌卻是為的哪一出?勞心費力,難道隻為當初的千金一諾,我也不是‘季布’呀……”

鼾聲飄出,裝睡的千戶長陷入兩難境地,閉眼琢磨,一時愁腸百結。義弟誌向遠大,但行為舉止的確惹人生疑,名義上效命於皇子殿下,實則暗地裏發展自己的勢力,也不知到底想如何?如實稟告,對不起當初的結拜之情,何況也沒有確鑿證據。裝聾作啞,又唯恐他日一語成讖,自己逃不脫幫凶之責。

幾許寒風掠過庭院,四處沾花惹草,悄然沿門縫灌入,鼓起勇氣撩撥火苗。燭火不解風情,猶自垂淚不語,虛掩的窗戶發出吚吚嗚嗚之聲,仿佛為人鳴不平。勾腰窺探睡熟的義弟,千戶長默默歎氣,把柄落入如日中天的安答之手,眼下也隻能為之遮掩,但願別出現最壞的結果。悄悄躺下,摩挲枕旁聖旨,人慢慢進入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大天四亮,被沒完沒了的喧嘩弄得心煩意燥,年輕小將揉眼嘟囔,“誰?誰在外麵鼓噪,一大清早,吵什麼吵?”摸摸凸包,捅捅涼颼颼的被窩,人一下子醒過神,“壞了,兄長,兄長,人呢?”咧嘴大笑,“主角不在,宣旨從何談起?”

“將軍,快起床,哲別千戶長讓末將傳話,所有兵將百姓已在東門外的空地列隊恭候。隻等您一到,多勒忽翰格列千戶長即可宣讀聖旨……”擦去汗水,火急火燎的王鼎不敢高聲催促,“孛兒帖皇後和也立可敦王後由托雷殿下護送剛剛抵達空地,所有人都在等您……”

“等著……”翻身而起,穿衣套靴,打理行頭,年輕小將奔出門外。沿走廊快步而行,斜睨空落落的庭院,悄聲詢問,“王鼎,我走之後,兄長是否在暗暗查訪?金國兵將中有誰告過密?當然除去土拓兒和劉安,這對活寶實在囂張,惹急本將,索性將其一鍋燴……”

“貴兄長行蹤詭秘,末將無從得知具體情況,不過赤盞合烈私下傳信,土拓兒近段時間似乎得意忘形,時常吹噓自己有貴人相助,言辭間好像不怕將軍發難?”飛步跟上,王鼎悄聲提醒,“據末將所知,當初大金和蒙古兩國貌合神離時,土拓兒曾結識一位蒙古百戶長,此次異動是否與這有關,末將不敢妄作推斷……”

“原來如此,不得了呀,看來士別三日,真得刮目相看……”口吻輕鬆,但神色凝重,匆匆而行,周文龍悄聲叮囑,“昨夜變故頗多,一言難盡,送走兄長後,你通知仙師、耶律迪烈還有徒單克寧,我們五人去西門外的樹林相聚。讓斡列阿率麾下兵將隨行保護,仙師的三位弟子也一並出行,理由為查探乃蠻追兵動向。”

默默點頭,王鼎欲言又止,不再吭聲,兩人一前一後奔出府門。早有蒙古百戶長侍立府外,叩拜後扶年輕駙馬爺上馬,十餘騎直奔東門。出城門,被眼前的壯觀場景驚呆,年輕小將半晌沒合攏嘴。黑壓壓的兵馬看得人眼發酸,四處旌旗招展,兵威武,將如雲。遠處的百姓更多,清一色跪在地上,任由汗珠滴落,誰也不敢動彈半分。

空地中央,豎立錦繡羅蓋涼傘三頂,孛兒帖皇後、也立可敦王後和托雷殿下各居其一。三頂涼傘緊密相連,姐弟正陪望穿秋水的母後嘮嗑,熱浪陣陣,身後肅立的怯薛軍將士揮汗如雨。認出姍姍來遲的人影,火氣上湧,托雷怒目相向,“這麼多人等你一個,爾可知罪?聖旨豈可延遲宣讀?若非多勒忽翰格列千戶長苦苦求情,本汗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