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煎熬中,喜笑顏開的馬素仆飛馬而至,“果真沒猜錯,斡列阿大人親自率兵抵前探路,百姓們正尾隨而來……”
“哦,太好了……”喜不自禁,周文龍揮揮手,“精神點,迎接兄弟們——”
“末將參見駙馬爺!”飛身下馬,高壯將領一臉喜色,“耶律迪烈千戶長告知實情,我其實也猜到大概,您身經百戰而毫發無傷,豈會喪生於阿合奇駐兵之手,不許祭拜,嘿嘿……”
“情非得已,莫怪,一路辛苦,先歇息一會……”放聲大笑,年輕小將透出一口長氣,“百姓們還好吧?情緒如何?”
兩人低聲攀談,眾將迅速轉入防守,占領附近高地,奔忙中,太陽也緩緩升上頭頂。扶老攜幼,騎馬推車,徒步而行,形形色色的百姓相繼抵臨山穀入口。黃昏時分,抵達的勇士團圍住主將,驚訝、狂喜、歎服、欽佩等等神色莫衷一是,大致猜出意圖,但誰也沒敢詢問。
帶著綁得嚴嚴實實的金國百戶長和兩名乃蠻降將,徒單克寧最後一個趕到,甩開韁繩,自有勇士接管。分開人團,大咧咧拱手請示,“內奸已查出,請將軍定奪!”
“解開,本將言而有信,放兄弟們一條生路……”擺擺手,小將一臉惋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於一時?至於五心不定,盡可觀望,也沒必要通風報信。大汗對西遼誌在必得,難道看不出來?哲別千戶長位居‘蒙古四獒’之首,其能領兵出擊,攻下西遼還有懸念嗎?”
目光轉向人團外,衝左右徘徊的碧眼女人招招手,“古伊娜,過來,老村長身體還好吧?”
聽明白儒者的翻譯,戰戰兢兢穿過讓開的人馬,碧眼女人沒等靠近,一頭跪下,“駙馬爺,奴婢……奴婢可嚇壞了……嗚嗚……他們說……說您傷重不治而亡……嗚嗚嗚……”
靜聽翻譯,年輕小將大笑奔出,“本將浴火重生,死不了的……”一把攙起,擦淚並詳詢,“哭啥?我不好好的嗎?百姓們都還好吧?我們離去的這段時間,有無敵兵騷擾?”
眾目睽睽,羞紅臉的古伊娜頭也不敢抬,期期艾艾回話,“好,都好,偶有乃蠻兵騷擾,也徒勞無功而返。幾位部落頭人對我們非常照顧,臨行時還托村長送上禮物並帶話,日後隻需駙馬爺傳令,他們會赴湯蹈火效命於您……”
盯視一會,年輕小將一臉關切,“很累吧?還能繼續趕路嗎?”
“小民拜見駙馬爺……”擠入人團,一頭跪倒,老村長主動回話,“一路日夜兼程,百姓們再也無法奔行……”
“馬呢?受傷了吧?嗯?”搖搖頭,凝視直哆嗦的女人,小將心疼不已。
“全部讓給不能走路的其他百姓,古伊娜的腳板都磨出好多水泡,小民也……”悄聲囁嚅,老村長指指四周躺下的密密麻麻人群,“大體一樣,隻怕今晚得棲身山穀?”
解去束縛的三人早跪下多時,埋下頭一言不發,靜等主將得空。搖搖頭,年輕小將與儒者和兩位千戶長商談一番,無可奈何下令,“全體百姓進入山穀東段歇息,斡列阿率麾下兵將值守東口,勇士團防守西口,兩側山嶺設下暗哨,謹防追兵。明早啟程,隻要翻越山口,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衝窺望的三人抬抬手,“起來吧,本將可以既往不咎,希望諸位日後規規矩矩做人。機會隻有一次,若敢再犯戒,不用本將出手,你們會被勇士們剁為肉泥。”
“末將謹記駙馬爺教誨!”惶惶站起,不敢麵對四周噴火的眼睛,三人幾乎將腦袋紮入褲襠。
夜色漸漸降臨,朔風掠過,山穀空鳴,夢囈和小兒的啼哭混雜在香甜的鼾聲中,顯得涇渭分明。全體兵將瞪大血紅的眼睛,在寒風中默默煎熬,佇立高坡的周文龍憂心忡忡。不時梭巡遠方草叢,人唉聲歎氣。儒者同樣不敢懈怠,召集三名弟子,暗暗吩咐,“不花刺,你協助駙馬爺盯死西北方位,古魯安和兀曷赤分頭攀上山嶺,再累也要徹夜盯防,追兵不會善罷甘休,都打起精神。”
距離入口五裏外的密林一陣騷亂,同時抵達的兩支追兵正緊急布局,三千烏什駐兵繞過荒野,直撲山穀東口。自柯坪一路尾隨的乃蠻騎兵大麵積散開,分頭包圍西口,緊鑼密鼓的大合圍有條不紊進行。夜半時分,合圍圈悄然形成,派出彪悍的敢死隊員徒步抵近偵探,勝券在握的追兵一個個喜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