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那對父子,我們走!”出門取槍飛上馬背,年少得誌的周文龍麵如寒霜,“請伊瑪木大人也去圍觀,我會秉公辦理此案。”
吃飽喝足帶換裝,邋遢的父子煥然一新,包紮的臃腫頭部卻大煞風景,讓人心酸之餘不免竊笑。惶恐不安被架上戰馬,渾身抖個不停,年幼的禿兒閉上眼,咂巴嘴唇,慢慢回味有生以來未曾品嚐的美食。年長乞丐不時偷窺威風凜凜的將領,既怕又驚,但也隻能硬起頭皮,人如篩糠一般顫抖。
太陽躍上半空,氣溫明顯回暖,冰冷的街道恢複一點生氣,但馬上被隆隆的蹄聲嚇掉魂魄,露出死魚般的青石板肚皮。一行人快馬加鞭趕赴鎮中心的空地,伊瑪木也隨後趕到,在一旁跪下,靜靜觀望。
“來,別怕,給我指認出所有為非作歹的暴徒,一個都不要漏下……”指指分開看守的人群,主帥努努嘴,“那邊是乞丐,這邊是乃蠻兵,看清楚,別弄錯?這可人命關天,嗯?”
“小民不敢,不敢……”哆哆嗦嗦靠近丐幫,仔細辨認,年長者緊張萬分。額頭冒出滾滾汗珠,很快打濕剛換上的衣裝。有人暗使眼色,被一聲怒喝嚇得差點癱倒,“誰敢睜眼,給我拖出重杖,打死為止!”冷眼旁觀的周文龍果斷下令,“所有乞丐一律閉眼,抬高頭!”
一遍遍辨認,反複甄別,年長者一一指出肇事者,“他,還有他,他也在現場……”雖乞討為生,但也明白利害關係,不認出暴徒,自己也會沒命,隻能憑良心指認。一會工夫,十幾名癱軟的丐幫被拖出人群,餘者全部嚇癱。
一股濃烈的尿騷味漸漸彌漫,看守的兵士一個個怒發衝冠,領頭的裨將主動請命,“駙馬爺,這種人毫無用處,還不如……”揮手做一個劈砍動作,“與其讓他們禍害百姓,幹脆集體處死,以免糟蹋糧食?”
“不,螻蟻尚有生存的權利,等審清案情,我自會安排他們……”擺擺頭,主帥皺緊眉宇,“每次提審一個人,我要分開審訊,以便查出真相!”
逐一審查每一名疑似暴徒,結論漸漸浮出水麵。早先的判斷沒錯,丐幫隻是落井下石之輩,真正的元凶並非這些人。繼續盤查,最終發現所有的線索指向一名叫瘌痢頭的壯年乞丐,此人第一個進入宅院,或許會見到肇事元凶?命人看守其餘暴徒,直接提審膽大包天的瘌痢頭。
“老實交代,在你入宅院前,是否發現一些特殊情況?譬如有乃蠻兵出入?”循循誘導,耐心的主帥強忍怒火,“如果配合,我會考慮考慮……”說半句留半句,以便讓自己有回轉的餘地。
“沒有……沒有乃蠻兵,隻有……隻有……”吞吞吐吐,壯年乞丐麵如死灰,“隻有一群兵將,但絕不會是乃蠻兵!”
“說說理由?”微微吃驚,小將轉瞬恢複冷靜,“如果敢謊報,你會被淩遲處死,三天三夜的劇痛一定讓你品嚐到生不如死的美妙滋味?”
“很簡單!”自知必死,膽大的乞丐索性昂起頭,“乃蠻兵的盔甲雖和高昌兵類似,但麵孔卻完全不同,小民……小民曾看清領頭的軍爺模樣……”止住話語,膽怯的目光偷窺一眼麵沉如水的年輕主帥,馬上低下頭。
“說,繼續說!”心情變得沉重,焦躁的周文龍暗暗搖頭。還真是高昌兵所為,看來得殺雞駭猴,懾服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兵將。
“您……您要保證不殺小民,小民才會指認……”抱住唯一的希望,狂妄乞丐小聲討價還價,“否則小民隻求速死,反正也享受過,螻蟻命一條,無所謂!”
“哼,憑你也配叫板——”飛起一腳,狠狠踹翻醜陋壯漢,不怒反笑的主帥揮揮手,“拖下去,好生伺候,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生不如死!”
“傳令——”暴雷般的怒吼嚇得人群一哆嗦,“所有將領不分職務高低,馬上來這裏集合,東西城樓由親兵值守。守樓軍士原地不動,其它人不得擅動,違令者,斬,不來者,斬,拖延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