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潛入夜,萬物潤無聲,峽穀中的大軍按出擊先後次序列陣。穿過留出的空當,所有將士一律行注目禮,敬仰的目光恭送年輕主帥入關。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主帥,但曾耳聞顯赫名頭——高昌駙馬爺和蒙古征西將軍,手下猛將如雲,執行的均為九死一生任務,至今卻安然無恙。
不敢也不能出聲,隻能用膜拜的眼神窺視奪人魂魄的青麵獠牙麵具,一個個膽氣倍生。狼領導羊跟羊領導狼結局迥然大異,士氣高漲的將士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靜等出擊命令。
“耶律迪烈,你隨我來!”隨著周文龍輕輕招手,兩人進入關樓。守關副將早恭候多時,“駙馬爺,末將已打通障礙,乃蠻兵一整天也沒見動靜。”
“不錯,這支敵兵也算得上紀律嚴明,是我們的強勁對手……”暗暗讚歎,簡潔的命令即刻下達,“耶律迪烈,派勇士肅清穀口附近的所有乃蠻兵,不得驚動敵人,天亮時分務必進入伏擊地,出擊!”
隨著命令,列陣以待的大軍逐次穿過鐵門關,出峽穀。先頭部隊迅速迂回包抄,將監控穀口的乃蠻哨兵予以全殲,留下明暗哨監視小道,副將轉回穀口。揮揮手,大軍逐批離開峽穀,在向導的引領下兜大圈直奔目標。
白日早選出下崖地點,由副將親自帶領的五百精兵分批而下,如天兵天將進入穀底。幹掉早盯準的唯一一名乃蠻哨兵,人群迅速隱入雜草叢,三人一組趁夜色摸向山嶺。為防誤傷,額頭均係上紅帶,以示區別。兵分三路,左右兩路從兩翼迂回爬上山嶺,以大無畏的白刃戰逐步肅清值守山嶺的乃蠻兵。
戰鬥如火如荼,一切按照周文龍所料,伏兵退回原來的伏擊地,隻留下少量哨兵值守。虎入羊群,可憐的乃蠻兵很快被淹沒。狂嘯的山風遮掩了所有動靜,短兵相接,連響箭也來不及發射,慘叫和呼救聲眨眼飄散,山嶺恢複往日靜謐。另一支奇兵偷偷翻越山嶺,提前搶占製高點,截斷山穀中的留守乃蠻兵退路,用精準的箭術穩穩狙殺報信的羔羊。
由熟悉路徑的高昌兵引領,徒單克寧揮軍徐進。借夜幕掩護進入丘陵地帶,很快形成合圍圈,將大道以北的伏兵均收入囊中。山嶺下,另一支肩負重任的騎兵沿小道緩緩抵臨山口下的樹林,派出的前軍徒步以萬分謹慎進抵向導提醒的地域,靜靜蟄伏待命。
肅清殘敵,棧道前的山穀中,略有傷亡的高昌兵一分為二。一半進入對麵山嶺,按選好的狹窄地段,逐層布防,趁夜色抓緊時間準備石頭。夜幕籠罩大地,山風凜冽,所有的動作和響聲均被遮掩。石頭、弓箭、火把等等一律就位,擔綱瞭望的哨兵目不轉睛盯準東嶺,隻等火光閃現。
兜大圈,任務最繁重的耶律迪烈千戶長指揮兩千五百鐵騎穿越丘陵,沿一條秘徑越過大道,飛速進抵預定的伏擊地點。五百軍士徒步翻過山崗,逐批占領險要隘路的製高點,徹底截斷乃蠻兵的所有退路。大道以西一處最狹窄的地段兩側,徒單克寧親自上陣,因地製宜構建工事,將人員由高到低逐次布防。
大段大段枯樹被搬上大道,石頭等障礙物也一並壘好,徹底堵死退路。按照主將私下裏交代的秘訣,鋪天蓋地的鐵蒺藜密密麻麻撒滿大道,甚至連下方的草地也設下重重陷阱,一直延伸到斷溝。忙忙碌碌中,天色漸漸明亮,合圍圈也進入收尾階段。
關樓中,小將優哉遊哉四處溜達。值守副將跟在後麵,聆聽命令。仔細查看拋石機,人突發異想,“這拋石機能否移到峽穀中?”
“可以,但占地很大,不過也勉強能通行!”副將畢恭畢敬回答,“駙馬爺有何妙計?”
“馬上組織人拆卸兩架拋石機,在山口兩側斜向安放,對付兩側樹林中的伏兵。後麵火攻,前方巨石,這幫人隻有等死的命……”小將頓時興高采烈,“快——”
拋石機迅速到位,值守山口的軍士輪班呐喊,將動靜遮掩。危險地段的軍士一律撤離,工匠反複調整方位,在天亮時分終於完成任務。下樓看過五百精兵,整裝待命的小將斷然下令,“點火!”
一會時間,東嶺上火光熊熊,駐守的軍士喜笑顏開。正凍得不行,烤烤火也不錯,笑看乃蠻兵入彀,坐觀羔羊群飛灰湮滅,也不枉連日連夜來的提心吊膽守候,“瞧,大軍即將出擊,我們坐山觀虎鬥,爽呀!”邊烤火邊大聲議論,一幫軍士唏噓不已,“可惜沒機會手刃乃蠻兵,真乃憾事一件,若能跟駙馬爺上陣殺敵,此生也值得。被乃蠻兵欺壓到現在,一口怨氣還以為沒機會發泄,如今駙馬爺終於幫我們出頭,真令人解氣!”
“別沮喪,等攻下輪台,所有人會殺出鐵門關,跟隨駙馬爺殺敵的機會多得是……”值守小頭領意氣風發,“我去請戰,要求跟上駙馬爺,等人換防,我們集體出戰,如何?”
“好!”暴雷般的應和蓋過頭頂風聲,隨紛濺的火星飄下崖壁,如燎原的點點星火,勢必席卷整個西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