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對真相毫無防備的肖言又是看看明時又看看這個衣袍上沾了血的好像是自己師父的人,機械地問,“是…這樣的麼?”那不確定的口氣是那麼無力。
“言兒…”乒乓一聲,黑劍被打落在地,曾明時怒視肖言:“你幹什麼!”青劍早回到主人身邊,亮著冷冷的光。
“曾明時,他是我師父,”肖言擋在兩人之間,語中也無悲喜也無怨恨,“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言兒…”“老妖孽你休再迷惑你徒弟!肖言,你是我見過最愚蠢的人!好!我現在就成全你二人!”曾明時最後的話音被隆隆雷聲震裂了,青劍駭人刺來,呐喊聲乍起,肖言迅速拾起地上的一截殘鐵:“曾明時你快跑!”
“你在演戲麼?”曾明時冷眼盯著肖言,“說實話,我可不是沒被騙過。”
“大師兄!”從林子裏乍現的人群騷動著,隱約有人高喊,“我就知道你不會和這個魔頭聯合起來滅我師門!”
肖言一愣,曾明時笑道:“想邀功請賞?”
肖言來不及說一個字,青劍已經飛了過來,他咬牙接了,想止住曾明時卻無法停下來,思空笑看兩雄爭鬥,眾弟子唏噓不已。
“你瘋了!”
“我會輕信西清的人,是瘋了!”
“你快停下來!”“魔頭,這回看你怎麼逃!”“大師兄快殺了他為西清爭榮!”
“要我束手就擒可沒這麼容易!”曾明時掃了一眼不遠處一片人,笑得愈發狠了。
“如果我們兩敗俱傷,濛兒怎麼辦?!”“是你的濛兒,與我何關!”曾明時直逼肖言咽喉,兩眼射出狼一般的凶光,“你知道嗎肖言,我已經二十年沒大開殺戒了!”
“所以為了濛兒,你什麼都顧不得了對嗎?”肖言閉上了眼睛。
本是可以一劍封喉的,長青落了下來,在肖言的長衫上劃了老長一道口子。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小聲問“大師兄這是幹什麼何必同情一個魔頭?”,頭腦發熱的一下子喊了出來:“大師兄!”
“你幹什麼?!”
“怎麼不繼續了?”肖言一睜開眼,劍一般的目光便刺入了眼眶。
“我不想被人恥笑我是受了西清首席大弟子的憐憫才贏了他!”
“明時,現在可不是要強的時候。”肖言微微一笑,抓住曾明時的右手腕,見他明白過來的神色,點了點頭。
曾明時想說什麼,卻看到肖言乍變的顏色,聽得一聲”小心”,已被肖言拽到了身後。
“師父!”
“肖言,你是蠢,是真的蠢啊!”思空恨鐵不成鋼地給了肖言一劍,鮮血即刻染紅了肖言玄青色的衣袖。
“乘人之危不是師父的作風吧!”
“為師是在保護你!”
“師父不要護著我了,大家都看明白了嗎,我不是你們的大師兄了!”肖言朝沸騰的人群高喊,“但我永遠不會背叛西清,因為這裏是我的家,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大師兄說什麼哪!”“難不成他真跟那個魔頭一夥了?!”“他瘋了!”紛紛議論如巨浪般湧過來,肖言默然肅立,堅毅得像一塊礁岩。“一失足成千古恨,師兄你還不快結果了那個魔頭!”有人大叫。
“師父,現在我已無家可歸,您可以告訴我解藥是什麼了吧?”
思空死死盯著這個麵無表情的叛徒,僵硬道:“孽障!沒有!”
肖言向曾明時借過長青,直指思空的腦門:“師父,你可想好了?”
不知誰叫了聲“肖言這個叛徒要殺尊師!”,西清弟子蜂擁而上。曾明時看著肖言略帶悵惘的神色,聽他說:“師父,等言兒入了魔,你不肯救濛兒,也沒有關係了。”
黑暗中的人痛苦地蜷縮起來,渾身打戰“不要、不要”。
這一場昏天黑地的亂戰,使整座鍾隱山為戾氣所籠罩。一切終結在思空倒下的一刹那,肖言替受了重創的曾明時擋開周圍的劍,在看到胸口冒血的倒地者時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師父…言兒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大雨落在他裸露的傷口上,洗不去那些殷紅。曾明時撐著兩把普通的劍,因長青回到了他麵前,眾弟子不敢輕舉妄動。思空顫巍巍抬起一根手指,本想歎氣的,卻咳出了血:“…咳咳…咳…言…你…還知不知…”肖言抱著他,附近他嘴邊,聽完這個頑固老頭夾雜有厚重喘息的話,笑了,眼裏有了淚:“師父,那不是羞恥——那是愛。師父,您不肯原諒我,不肯原諒我啊!”
穆寒冰遠遠地看著自己曾幾何時又敬又恨的大師兄放下另一個教自己又敬又懼的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