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讀書一樣也不能少!
為我姐要把雙手化成翅膀
2001年6月,姐姐以全校最高分考上了縣裏最好的初中,小學畢業典禮上,校長親自為姐姐帶上了大紅花,大紅花幾乎遮住了姐姐的臉。
回來後,姐姐拉著我找到叔叔們:“容容也要念書了,她也會戴上大紅花!你們幫幫忙,請校長給免一下學費吧!”叔叔喝斥道:“你們能活命就不錯了,上學根本不現實!”但姐姐仍倔強地給我交了學費,用完了她全部的積蓄。
開學前一周,姐姐帶著我在小學和家之間的鄉間小路上來回走,姐姐告訴我路上需要的時間,要注意哪條路上有坑……
報到那天,姐姐早早送我到學校後,便拿著她小學獲的全部獎狀和一份家裏經濟情況說明書,裝進她已經背了三年的書包離開了家。後來我才知道,姐姐帶著這些材料去了恒合民族中學,叩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當著很多人的麵,姐姐把情況說明書放在了校長的辦公桌上, 一向不求人的她話沒說幾句就哽咽了起來,請求校長能免去她的學費,哪怕就是一學期也好。校長被感動了,破例答應。
就這樣,姐姐才順利上學。由於中學離家很遠,必須住校,姐姐擔心我無法獨立生活,就找村長借了一輛舊自行車,騎起來“哐當哐當”響,堅持每天回家。姐姐把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早晨4點起床,砍好柴,做好早飯,裝進兩個飯盒,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姐姐的,不同的是,我的飯盒總是比姐姐的重許多,飯吃到一半,才發現米飯中央埋著一個煮熟的雞蛋。每天,姐姐要很晚才能到家,做飯、洗衣,然後開始輔導我的作業。
後來我才知道,由於每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上課總是犯困,姐姐向老師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將自己調到最後一排,瞌睡一來,姐姐就站起來,這樣,就能集中精神聽課了。有時候一站,就是整個下午。
一年後,姐姐的課程越來越多,晚上7點才能下課。姐姐必須住校,周末才能回家。此時,我已經8歲,姐姐有了新的安排:將一周要吃的鹹菜和大米都準備好,反複告訴我,多少水下多少米。怕我一個人生活有閃失,姐姐又跑到大叔家,請他隔三岔五來看我一眼。盡管交待好了一切,她還是放心不下。
那個周日早晨,姐姐起了個大早,故作平靜地告訴我:“容容,姐姐去學校了!”我眼巴巴地望著姐姐背著書包往外走,一直追到門口,直到姐姐走出老遠,仍沒回頭,我這才“哇”地一聲,追上去,雙手拉住姐姐的袖子,滿臉淚水地不放開。
姐姐強忍住淚水,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掰開,那雙小手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啊,我摔在了地上,再度又撲上去,死死地抓住姐姐的褲腳,姐姐閉上眼,狠心把我甩開,快步向前,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後來我才知道,姐姐在預演,要鍛煉我獨自生活的能力。其實她在大叔家“藏”了整整一周。那些天裏,天剛剛麻亮她就“潛伏”在前後院的小樹林裏,看我如何生活。我像姐姐一樣,清晨,早早起床,獨自打開大門,打掃院落,打水洗漱,給自己綁小馬尾,生火做飯被煙霧嗆得直流淚,柴火灶不好把握火候,也不知道熟了沒有。怕屋裏黑,我總是把鹹菜和米飯端到門口,坐在門檻邊,邊吃邊流淚,時不時喊兩聲,“姐姐,你在哪裏?”姐姐難受,但從不上前。隻有狠心讓我獨立生活,以後的路才能走下去。
一周後,姐姐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裏。見到姐姐那一刻,我衝進她的懷裏,沒有哭泣、抱怨,我高興地跑到灶台前,自告奮勇地要做飯招待她。姐姐吃上一口,眼圈一下就紅了,原來米飯根本沒熟,她心疼我吃了一個星期的生米飯!我小聲地問,“好吃嗎?”姐姐含著熱淚笑著衝我不住地點頭,“好吃!比姐姐做的還好吃!”接著姐姐說:“其實我沒走,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獨立生活,現在我放心了!”姐姐的良苦用心,讓年幼的我早早懂事了。
第二天姐姐又要離開了,真正地離開。這一次,我沒有追趕,超乎年齡的成熟和冷靜讓姐姐心酸內疚,她真怕自己的“鐵血政策”會在我的成長裏留下傷害。
從此,在鎮上讀書的她每周都要來回走4個小時的路,卻從沒舍得坐一次摩的回家。牽掛著,牽掛著,我和姐姐將所有的思念化作了學習的動力。姐姐說,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由於學習刻苦,初二這年姐姐就戴上了近視眼鏡。
讀書、生存,是姐姐人生詞典裏最重要的詞。為了讓我吃得好一點,她把家門口的那片地也開辟成一個小菜園。我們倆到處撿樹幹,想給菜園圍了一個簡陋的柵欄。撿著撿著,卻發現了一大片向日葵,正是花期,在藍天下,明豔豔、黃橙橙……
姐姐仰起頭,閉上眼,深呼吸,任夏末的風拂麵。我“咯咯”地笑了,“姐,你的樣子好像向日葵!”“那你也學學姐姐。”我於是也揚起臉蛋,微笑,舒展……
我知道,姐姐要笑著挑戰命運。
妹妹不哭,姐姐也讀!研究生姐娘苦守命運花開
一天晚上吃完晚飯後,我的胸口痛得直冒汗,直不起腰,姐姐送我到鄉鎮衛生所診斷,急性胃炎,姐姐拿著所有的積蓄帶著我坐車到縣城裏確診,治病。
很快,姐姐初三的學費全都砸在了買藥打針上,醫生說我常年營養不良,身體虛弱,不能再掉以輕心。姐姐心疼地拉起我的左手,貼在她的臉頰上,眼淚無聲地順著手背顆顆滑落,那是自媽媽過世後,姐姐第一次哭,我清晰地感覺到眼淚的溫度,滾燙,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