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路縱貫城市而過,從解放路的其中一個口子進去,就是平安巷。這條巷子不論遠近很多人都知道,因為出了名的髒亂差。時常會見到老鼠穿街而過。區政府很早就說要整改,仍遲遲不見動作。
這裏人口混雜,有民工,有閑散人員,也有才大學畢業出來工作租住在這裏的人,他們每天和當地人生活在這裏,穿行其間,各有各的服飾穿著,很容易分辨。
每當夜幕降臨,各種攤販就沿街擺開,支著個幾十瓦的白熾燈泡。平安巷本來就不寬,這下更窄了,要是攤販前再站上幾個顧客,留出來的空間則隻夠側身而過。鬧鬧攘攘半晚上後,平安巷漸漸安靜下來,人們都已入睡的入睡,離開的離開。留下一條空蕩蕩的巷子,很像無人區,要是這時候恰好打這裏穿過,那種寂靜忍不住讓人有種發毛的感覺。真恨不能再來個攤販,那麼吆喝一聲,壯壯膽子。
一堆一堆的垃圾這裏那裏散亂著,發出各種氣味雜糅在一起。垃圾太多,叫人簡直無法下腳。可是就是這樣髒亂的一個地方,卻住了遠遠超過正常容量的人口。垃圾自然就多,打掃都打掃不過來。
千葉就住在這裏。每次放學回來走進巷子,這時候正是人們頻繁出入的時間,巷子裏行人如蟻,還會有電動車掀著喇叭迤邐而過,這些千葉都要小心避讓著。日日如此,也許是習慣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辭別易定楠他們回來,千葉像往常一樣,從大街拐入巷子。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當街坊鄰居以異樣的眼光看她,又對她指指點點的時候,她全當沒看見。
“就是她嗎?看不出來,長得蠻漂亮,卻幹這種小偷的勾當!”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向旁邊的人悄聲問道。這漢子頭上帶著個黃色頭盔,一看就知道是民工。操著不知是哪裏的方音。他們和本地人相處久了,就混了個熟,閑下來的時候也會一起閑扯,說三道四,講些是非。
又有人說她是小偷,千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是過去兩三天常常發生的事,指責她偷東西,而今天看起來又是不同,像坐實了她的小偷行為似的。她沒偷,不但沒偷,甚至都不想多做辯解,她不是那種很會為自己抗辯的人,寧可自己多受一點委屈。她直接進了單元樓道。
千葉和她媽媽住著,兩個人相依為命過著悄沒聲息的生活。
進入樓道,一股莫大的屈辱感立即向她襲來,當走到樓梯的拐彎處,她忽然停下來背向牆上靠去。牆上石灰剝落,坑坑窪窪,剝落的石灰在牆角堆積下來,顯示這樓房年代的久遠。剛才當著別人的麵,她大可以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千葉真想大吼一聲,告訴全世界她沒有偷東西。
“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千葉喃喃自語。
穩了穩情緒,千葉又開始上樓,等下麵對她媽媽不知道又會是什麼場麵?肯定免不了一場爭吵。她媽媽說既然沒有偷,那就去當麵講清楚,省得天天聽那些沒完沒了的閑言碎語。千葉不去,說清者自清。
一步步走到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門進去。
“千葉,你怎麼騙我?”她一進門,她媽媽劈頭蓋臉就問。
千葉一下子蒙了,不知道她突然發的哪門子脾氣,又騙她什麼了?然後才猛地想起來無非是說她偷東西那事。她忽然眼淚汪汪,說,“我沒騙你。媽,您就更願意選擇相信別人的滿嘴胡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
其他人汙蔑她也就算了,沒想到現在連她媽媽也這樣。
她媽媽一聲冷笑說,“你還狡辯,樓下老板都把我叫去看了當天的視頻,那會兒就你一個人在裏邊來來回回找東西,不是你是誰?”目光直逼過來。
千葉不想爭辯,不知為什麼沒有忍住,她大聲一句道,“我沒偷。”
“那你參加創意活動哪來的錢買材料?”她媽媽也跟著抬高了調門,質問她。
千葉心想,原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不過那是她平時收集易拉罐瓶子賣掉積攢起來的錢啊!再說她也沒買多少,大都用的是廢棄材料,東一點西一點找齊的。她照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