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易定楠又去了他媽媽那裏,回來時在街上碰到千離。兩個人都是一怔,麵對麵站著。這天下著蒙蒙小雨,千離並沒有打傘,雨雖不大,她的衣服還是薄薄地濕了一層。
易定楠礙於和周霸的約定,本想不搭話,繞開就走的。但是他沒有,看到千離這樣,他不忍就這樣走開而置她於不顧。千離手上提著個大袋子,裏麵鼓鼓囊囊裝滿了不知什麼東西。她的劉海濕答答粘在額頭上,一縷一縷的,顯得臉明顯瘦了。不過使他高興的是從她剛剛走路看,她的腳傷應該已經好了。
見她提著那些東西有些吃勁,走過去接替過來提著,說,“怎麼也不打傘?”一麵把傘往她那邊傾斜過去。
不知為什麼,千離兩行淚水忽地滾下來,頭跟著靠過去,把額頭抵在易定楠的肩窩那裏。好久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易定楠終於抬起手,放在千離的後腦勺上,輕輕拍著。她心裏難過,他知道。
近來她和她爸爸的事,易定楠從別人嘴裏聽說過一些。也想過打電話安慰,但還是忍住了沒打。
易定楠用力支撐住身子。可以感受到千離因為哭泣而一下一下的抖動。
雨落下來,點點滴滴打在傘麵上。不知不覺中,雨下大了一些。
千離不哭了,站直身體,在易定楠衣服上留下個圓圓的水印子。千離忽然撲哧一笑。易定楠低頭一看,原來那個水印子剛好印在衣服上翹起來的狗嘴巴上,像是它頂著的一個球似的,很滑稽。
易定楠掏出紙巾來抖開,把千離臉上的雨水擦淨,又關切地問,“怎麼傘也不打?感冒了就有你受的,你不是最怕打針嗎?”
千離把頭一低,又抬起來說,“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下雨的事嗎?”
“記得。”他說,哪能不記得呢?“不過,跟今天你淋雨有關係嗎?”
千離點點頭,“嗯”了一聲。
易定楠就問,“什麼關係?”
隻見千離把臉故意一沉說,“還不是因為你不見我,心裏難過。我就想索性不躲雨,如果我淋雨感冒了,說不定你會不忍心而見我的。有意思的是,我這樣想著果然就在這裏碰見你了。”她說著說著倒笑了。
易定楠好久說不出話來,心裏堵得難受。目不轉睛看著千離,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又像剛剛那樣,把她的頭扳過來放在他肩窩那裏。“是我不好。好在一個月很快就完了。”
千離點點頭,也在心裏說,“是啊,就快要完了。”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的感覺。
雨越下越大,街上除了下雨嘩嘩作響,聽不到任何其它聲音。傘下麵這一小塊地方就顯得格外靜,靜得像是一幅畫。忽然,千離一下戰栗。
她打起哆嗦來,再看褲腳那裏全被濺濕了,濕成淺灰色。正好有空載的的士經過,易定楠一揮手攔下,他們坐上去,千離接著一個噴嚏打出來。易定楠叫師傅打開暖氣,又馬上讓千離把外套脫了,把自己的給他披上。他直把千離送至她家樓下,要她趕緊上去。
千離一步一回頭,忽然易定楠又把她叫住。千離高興著返回來,問他“什麼事?”
“你袋子忘了拿了。”他說著,把那一袋鼓鼓囊囊的東西遞過去,“都買的什麼東西?這麼重。”千離說盡是一些組裝模型用的,他驀地想起來市科技館正在舉辦的一個青少年創意活動。想必千離也報名參加了。
一問果然是。千離也忽然想起來一事,問他道,“你今天去哪裏了?”
易定楠隻說以後告訴她,要她快點回家去洗個熱水澡,她點點頭歡快地上樓去了。樓道裏傳來她上樓的敦敦腳步聲。聽起來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