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因為悔過書的事,千離和她爸爸老是矛盾不斷,一個要寫,一個堅決不寫。像是一場拉鋸戰,各有各的說法和堅持。千東夷說千離行為太野,作為一個女生做出那樣的舉動未免戾氣太重。因此悔過書必須寫,加深認識和反省。
“這裏麵,周霸要負一半的責。”千離說,立即她又據理力爭道,“難道我維護我自己,也有錯?”
千東夷說,“這沒錯,但也要注意方式和分寸,如此任性,不是野是什麼?”
千離一時口呐,隻是“我,我……”的說不出話,急切之下她又扯出她媽媽來說,“都怪我從小沒有媽,缺人管教才野了。”說著就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千東夷一下子心軟下來,看著女兒簌簌掉下來淚水,再不好多說什麼。便低了頭,心裏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他聽著女兒哭泣不止,有一分鍾的沉默,神情漸漸委頓下去。沉吟著忽又抬頭說,“別哭了,我還是那句話,必須寫!”限明晚十點之前寫好給他。話裏透出一種父親的威嚴,是那麼不容侵犯。
千離停住哭,但還是帶著哭腔說,“寫就寫。”站起來,繞過旁邊擺著的茶幾,進去自己的房間。門關得很響,震動得窗戶也跟著啪啪響。
千東夷心跟著一震,那一聲響仿佛是遠遠丟過來的一個石頭,恰好擊在他心口上,隱隱作痛。他長吸一口氣,又呼出來,他都是為了女兒好,卻不討好。但是他必須那樣做,不能太驕縱她。這麼一想,他心裏的煩躁好多了,站起身去到廚房,接著響起鍋碗瓢盆磕碰的聲音。
一會的功夫,千離就聽見敲門聲。她不搭理。接著門自己開了,她爸爸端著個碗進來,碗裏熱氣騰騰,濃濃的蔥花香味立即撲鼻而來。千東夷走過去把碗在一邊放好,她看也不看一眼。
“離離,別鬧脾氣了,把餃子吃了,不多。”千東夷柔聲說。知道她怕增肥,所以沒多下。千離把頭扭過去一邊。千東夷半俯下身子,也別了頭和千離臉對臉,她眼眶上掛著淚滴,清亮的一顆。知道剛剛她一直在哭。
他的心又是一軟,直塌陷下去的感覺,他把裝餃子的碗往千離麵前推了推,要她吃,又笑道,“這可是爸爸從一個朋友那裏專門學了新的煮法,嚐嚐看。”因為要照顧千離,所以烹飪的事平常總會多留個心。
說完,他直起來身子,悄然轉個身朝門口走去,再把門悄悄帶上。都是輕輕地,千離就沒注意到,忽然說,“爸,對不起。”一下停頓後,又說,“但是爸,我的堅持,在您眼裏就這麼一文不值?您說我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說我野?您知道嗎,那是最刺痛我的一個字。”忍不住又哭起來。
好一會兒,不見他爸爸說話,回頭來看他,發現他早出去了。倒有些失望,剛剛的話她不知鼓起了多少勇氣才說出口,尤其是開頭那一聲道歉。
對她爸爸,她心裏其實是尊敬的,而且也知道這麼多年來她爸爸為了照顧她,忙裏忙外,真的不容易。
千離很想再去對她爸爸說一聲對不起,不管怎樣他是父親,父親如山。卻不知怎的,再難說出口,走到門那裏又折回來。有時候就是這樣,麵對最親的親人倒不好意思起來。這時門又開了,是她爸爸來看她有沒有把餃子吃了。
她沒吃,一碗餃子依舊原封不動在那裏。餃子有些涼了,剛才還騰騰的熱氣隻剩下一縷,綿延上升。她爸爸要再拿去熱,伸手去端,被她伸手擋住,說還熱,不必了。千東夷以為她還在生氣,拍了拍她的肩說,“那這就坐下來吃,真的很好吃的,爸爸不騙你。”一麵在一旁坐下,又怕她擱那裏不吃。
千離就坐下吃,夾起一顆放進嘴裏。果然味道極好,把道歉的事也忘了。
最後還剩下三顆,她不吃了,怕胖。千東夷堅持要她吃完,說已經少下了。千離堅持不吃。毫無疑問地,父女倆又互不相讓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