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我不禁心生羨慕,兒時我曾極其討厭莊稼漢為了躲避這種命運而出門求學。現在看來這樣單純的生活,這樣雖然勞累但不必與心儀之人分開的生活是多麼令人向往。男耕女織小農生活的畫麵不禁出現在我眼前。而現在的我就像隻有黑鍵的鋼琴,隻能奏出半程音,失去了白鍵的我,無法奏出交織交響的激情,那時的我希望跟上風的腳步和旋律,讓相依的黑鍵與白鍵產生共鳴。
我沿著大道一直向外走,沿路的常青樹綠油油的有幾分陰翳。此時能夠覓到的花隻剩下了路邊的黃白雛菊。雛菊的細瓣緊緊擁在一起,花蕊裏似乎有水珠般散出淡黃色的光芒。
道路是曲折的,坑坑窪窪的。我低頭走路,時不時朝前看一眼。突然我聽人叫道:“阿華!”
我抬頭一看,那是一個身穿青花白衣的女孩的身影。女孩背對著陽光雙手放在胸前,笑著看著我——曼宜。“你怎麼都不願意看我?虧我在你麵前走了那麼久。”她故作一副惱怒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但那嘴角卻怎麼也抑不下去。
我微微一笑,看著這位曾經的女孩,問道:“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還會來,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你了。
“因為你一直在想我啊。”她伸過手來,怔了一下又縮了回去,臉上泛起一點點紅暈。
我跟著她在大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夕陽露出了紅彤彤的臉龐,鳥兒歸林急切地叫著。“曼宜,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你認為呢?”她緊抿住雙唇,夕陽反射出了她的淚光。“我天天過得舒舒坦坦又怎樣,你會明白什麼?半年以來你從未給我寄過一封信,”我無法辯駁,盡管自己曾寫過書信但的確從未寄出過“你回去後也沒有表明過心意對吧!你沒有向母親說過,對吧!你給我的承諾到底算什麼?難道我們的情誼是兒戲嗎?”
“不,我隻是……”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的結局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要我如何等待?!”她說著,話語中帶著哭腔。
我想伸手去拉她,但她卻突然跑了起來。我連忙朝前追去,隻見她越跑越快清風將她的秀發揚起。我跟著她漸漸有些脫力,但見她縱身一躍跳入了水田之中,濺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化作了千萬銀色光點。我站在田邊看著她在月光下身體漸漸變得飄渺虛幻,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驚奇。看著曼宜慢慢消失,我不覺展露出笑容,也許我內心早已知道這一切隻是幻覺了吧。月亮是那樣的圓,散發著冰冷的光。回去吧……
那一天發生在七個月後,那是我人生中最刻骨銘心的一天。
那天我正坐在教室裏上課,緊接著一位先生把我叫了出去,同那先生一起來叫我的是我二哥。二哥站在先生身旁,木衲的臉上布滿汗珠,沒等先生開口二哥便先發話了“林華,快隨我回家吧。家裏出事了!”
沒等我問出了什麼事,二哥已將我拉出學校。一路上我們埋頭趕路,二哥也一直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上他的表情就像用刻刀刻上去的一樣,從未變過。見他這樣,我也一直沒敢開口問他。
直到,到了家門口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家門口掛起了白燈籠,燒紙錢的煙熏味還沒有散去。“哥,媽她怎麼了?!你快說啊!”我扯住二哥的衣領問道。二哥低下頭,緊咬著雙唇眼淚從睫毛上滴落。
這時,門開了,一位身穿白衣的老婦人衝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麵前拉住我的褲腿失聲大哭道:“阿華!媽對不起你啊!”
“媽,你快起來!”我將母親扶起,見她眼眶紅腫周圍還有濃濃的黑暈。
母親撲到我身上,哭訴道:“阿華,曼宜,她去世了!”
這句話仿佛驚雷轟擊我的頭頂一般,我突然感覺整個世界的光都消失了,耳邊隆隆作響,一股暖流從我的臉頰滑過。我沒有聽到身邊有誰在哭泣,也沒有聽到身邊有誰在尖叫。雖然我知道一定有人在這樣做,但我就此不省人事。
當我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二哥坐在我身旁,手裏捧著我的《山經》讀得入神。記得二哥也是讀過書的,但後來沒心思繼續讀,就回家來種莊稼了。
“你醒啦。”二哥淡淡的道“咱們媽也是為了咱們好,你也別怪她,都是你嫂子的錯。”二哥語氣雖然平淡,但眼裏卻泛起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