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獨放(2 / 3)

曼宜無聲的低下了頭退到了我的身後,道:“你先走,我跟著你。”

這幅場景曾在我腦中重放過無數遍,因為,在她低下頭的那個瞬間,我隱約看到她揚起了嘴角。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但這段簡短的對話在我們心裏引起了無限纏綿。

不過,我們畢竟隻是十三、四歲的孩子,此時仿佛受到了天神的玩弄,無法掙脫這稚澀的鎖鏈。我說曼宜像一株百合,又說自己最喜歡野百合,單是這樣的言語就讓我心跳不已,再也不敢說出更大膽的話了。曼宜也一樣,心中像是撞上了一堵牆。羞澀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即使,已經窺探到彼此的心聲,卻沒有捅破這一層薄紙的勇氣。

曼宜確是一個如野百合般的女孩,既堅強,又清新脫俗,怎能不如一株百合呢?

我們就這樣邊沉默邊向前走著。但越是沉默就越發顯得尷尬,為了打破這尷尬,我無心的問道:“曼宜,剛剛走的那麼急,在想什麼呢?”

“……我什麼也沒想啊。”

“騙人!你直勾勾地看著遠方,對身邊的一切都莫不關心,這樣的你怎麼會什麼都沒想呢?請你不要騙我好嗎?曼宜。”

“對不起,林華。我並不是有意騙你的。而是不想提起。我剛剛是在想,自己為什麼會比林華大呢?而且若隻是幾個月也就算了,但自己卻比你大出兩歲,光是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很可憐……”

我也不是十餘天前那個幼稚的小孩了,經過這段時間,我明白了年齡差距在這個年代是一個多麼可怕,而難以逾越的鴻溝。也正因如此,我們眼前被蒙上了一塊紗,讓我們無法看清前方的路,使我們沒能走上正確的道路。

“曼宜,比我早生兩年,自然便比我大上兩歲,這有什麼奇怪的呢?”即使心裏明白她的真實想法,但,我不想徒增她的悲傷。好不容易兩個人出來一次,我更希望能看到她綻放的笑容。為此,我隻能故作天真地回答她。

“嗯,說的也是。”她輕輕一笑,將視線轉向遠方。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雖然我曾嚐試著尋找話題打破這靜默,但無論怎麼說,話題總是會繞回來,將我們重新帶回沉默的灰色回廊。

一路上,一幅幅農夫勞作的景象滑入我的視野,夏末正是農活忙碌的季節,從早到晚沒有一刻不在為莊家操勞。這段時間裏汗珠總是與莊稼漢形影不離,不過大家也為這樣充實的日子而感到滿足。詩人總是隻看到農村閑適、安詳的一麵,因此才對這樣樸實的生活充滿向往。

我喜歡詩人筆下的閑適,喜歡濕潤的空氣與泥土味,喜歡就這樣一起和曼宜並肩而行,哪怕隻是沉默也感覺生活是充盈的。

“好清爽的風啊。”曼宜一句話將我拉回現實。此刻我才發現,我們已經站在洱海邊的一個斷崖處。這裏高出洱海湖麵近五六米,從湖麵吹來的風鼓起了我們的衣裳,卻沒能揚起她的嘴角。

“是呀!”我勉強擠出微笑,心想:你不展開笑顏,我也無法真正開懷啊!

“……”

“對了。曼宜,想不想去看看我的花園?”

“花園?真的?”

“嗯。”

其實那並不是什麼花園,而是山坡上一遍開滿野花的空地。那是我曾經在山上遊玩時無意中發現的。因此便被我“占為己有”了。

花園距這裏並不遠。但因為沒有路通往那裏,時常需要撥開箭草,抓住樹根向上攀爬,因此我時不時也會拉曼宜一把。

我和曼宜最近感情漸入佳境:無論她要求什麼,我都會去做,同樣我的要求她也沒有拒絕過。但就是這樣的兩人,甚至沒有勇氣牽手。這次無意間的觸碰,讓我們不禁心生喜意與羞澀。

就在距離花園僅有四五十米時,曼宜忽然停下腳步,站在草堆裏,道:“林華,你能用這個幫我包紮一下嗎?”

我轉過頭,見曼宜右手拇指上劃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鮮血從傷口處一點點滲出。我接過她手中的白底藍邊手絹,小心翼翼的在她拇指上打了個十字結。看著血在手絹上留下小小的印跡,我不禁非常心疼。

我們穿過一遍小樹林,花園便赫然現在眼前。與之前的陰暗的樹林不同。陽光從樹林的一個缺口處竄了進來,將花園照得通亮。空地上,雜草間開滿各色野花,其中也不乏叫得上名兒的花。花草間蜂蝶跳躍,兩隻流星蛺蝶比翼而飛,飛離了那花海,消失在刺眼的陽光裏。花園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斷崖,從那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麵。

曼宜畢竟是女孩子,見到這美麗的花海便不自覺的展開了笑顏,花園中間有一個樹樁,我撣去上麵的灰塵和曼宜相倚而坐。我們坐得很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聽到她的心跳。但即使如此,羞澀的鎖鏈仍然緊緊的捆著我們,使我們甚至連兩指尖的無意觸碰都會感到赧然。如今,我仍在痛恨自己當時的懦弱,痛恨自己甚至沒有表達心跡的勇氣。

“曼宜,你在這裏坐一下,我去采點草藥。”

“噯?不用了,別去了。”曼宜搖著雙手,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暈。

“沒事的,你就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會回來的,相信我嘛。”

“……”曼宜點了點頭,淚像露珠一樣掛在睫毛上。但我當時並沒有注意到,隻當是她默許了。卻不知我無意中掀起了她敏感心靈中的一塊傷疤。

我穿過樹林,在一塊岩石下摘了許些草藥,又用岩石搗碎後包在我的白手巾中。中途回去時又采了一些白孢,折下了一枝火把果。

我回去後,在花園裏幫曼宜摘下她的白色手絹,將藥浸水後敷到她的手指上又用我的手絹包了上去。這麼做是因為草藥會將顏色印在手絹上難以洗掉,用我的就不必弄髒她的手絹了。

“啊!”

“很疼嗎?”

“……不是,我是在想這樣林華的手巾豈不是不能再用了,要不,你就用我的手帕吧。”

我剛欲開口拒絕,她又看到我我采的艾葉,“林華,你采這個幹什麼?”

“哦,是因為葉子最近總是不舒服,所以她讓我上山時如果見到,幫她采一些。”

“林華,你可還真是體貼呢。說起葉子,今天出門時又被她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哼,要是她不亂說,我們又怎會整日憂心忡忡呢……”

“葉子啊,一定是吃醋呢,女孩子總是無故吃醋呢。就像你說我‘體貼’又無意的說葉子的壞話一樣。”我戲虐道。

她低下頭,臉漲得通紅,又扯過那一支火把果,道:“你從哪裏搞到的,火把果現在應該還開著花呢。咦,還有野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