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孔夫子“回鄉”(1 / 3)

文 - 本刊特約記者 張少傑去年起,曲阜市開始推動“百姓儒學”工程,為下轄的405個村莊每村配備一名儒學講師,並配套推行一村一座儒學書屋,一村一台儒學新劇,一家一箴儒學家訓。對於曲阜的“百姓儒學”工程,泗水縣心態複雜。

上課時間原定是9點半,但直到10點,教室裏才陸續來了50個人。在老師的指揮下,大家抱拳,欠身,對著牆上吳道子畫的孔子像鞠了四個躬,坐在前排的孩子們轉頭向長輩們鞠了兩個躬。課才正式開始。

這是山東尼山聖源書院一節普通的儒學課。教室是村委會騰出來的一個房間,掛著孔子像和幾句論語格言。牆邊放著計票的木板。此前一天,這裏剛剛結束了村支書選舉。

這節課在歡鬧、甚至有些喜感的氣氛中度過。坐在教室裏的,基本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稍大的孩子們,有的折紙船,有的在作業本上畫畫。

教室最後一排,一位年輕媽媽給孩子喂奶,但仍無法安撫,她隻好去教室外的牆根下拔了根胡蘿卜,以充玩具。這個孩子的表現已算不錯,和她相隔3個座位、一個穿著開襠褲的男孩,在座位底下撒了泡尿。

大門是敞開的,不停有人出出進進。一名中年婦女來教室裏叫她妹妹一起走親戚,後者聽說有記者在,猶豫了一會最後決定不去。一位戴帽子的老頭不安地看著窗外,以防自家的羊跑進院子。進來聽課的,甚至還包括一隻白色的土狗。它低眉順眼地溜進教室,在人群裏趴了一會,然後悄悄溜走。

這些場麵,主講老師李杜勇已經司空見慣。他以沉穩的語氣講《弟子規》的章節,叫了幾名村民朗讀後,他舉了一位著名歌唱家的故事,示意大家要孝敬老人。講到關鍵處,有幾個村民笑出了聲。除此之外,課堂互動並不多。村民們不太習慣主動表達自己,也沒有豐富的麵部表情。望著老師的表情,好像在望著一座遠方的山。

下課後,李杜勇比較滿意,他對其他幾位義工總結,“整體上效果不錯,比前幾次好。讓他們完全安靜地聽,這做不到。”這是尼山腳下新開辟的一個教學點,隻上過三節課。“他們來聽,就能起到教化作用。”另一位工作人員說。

上課的老師多是北京、濟南等地的大學教授和泗水縣本地的義工。中國社科院宗教學研究所一名研究員的體會是,“給村民上課,比給研究生上課難多了。”

2500年後的孔子“回歸”

老先生們上山操辦書院,是在2008年。這距孔子離開尼山大約過去了2500年。

《史記》載,孔子母親顏徵“禱於尼丘而得孔子”。尼山並不起眼,僅高百餘米,位於曲阜、泗水、鄒城三縣交界處。西北三十公裏,就是曲阜城,孔子在這裏成名,逝世。

尼山東去一公裏的泗水縣北東野村,仍居住著孔氏的祭祀戶。60歲的孔慶新還記得,老早年的清明節,父母都得去孔廟上香。

八路軍和日本人曾在尼山一帶交戰。沒幾年,革命勝利了。每年農曆正月十六,孔廟門口擺廟會,這是個盛大的節日,周圍幾個村的人都跑來看。說書的、唱戲的、賣糖葫蘆的,廟會上人擠人。

“文革”時期,火車運來北京的學生們,廟會取消了。廟裏的孔子泥像被人套上繩子,拽倒,肚子裏的五穀和書本裸露在地上。石碑用鐵錘敲碎,敲不碎的,就在旁邊放上炸藥。

又過了十幾年,碎裂的石碑被人扶正,重新用水泥粘好。四周紮上圍欄,成了收費景區。

年輕人陸續去了城裏打工,如果能去鄰縣的國有煤礦,人人羨慕。老人和婦女們恪守自古的農耕法則,秋分收花生,霜降收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