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韓鬆VS馬伯庸(2 / 3)

馬伯庸:總而言之,大家不用為了生存去奔命,就是烏托邦。

小心地隱藏在人群中

現實生活中,韓鬆和馬伯庸的本職都不是作家,前者在新華社做記者,後者賣變壓器,人們都很好奇他們寫作的靈感來源,而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簡單,那就是利用工作給他們的事業和思維方式。

韓鬆:盡管對烏托邦的想象很美好,但現實是我很少有時間創作。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審稿、改稿,加上寫作,要一直麵對電腦,這太反烏托邦了。以前因為我處理工作比較快,還能有一些時間寫作,從2008年開始,整個社會節奏加快,大事非常密集,互聯網也進入了真正興旺的階段,整個社會進入一個新的紊亂的時期,工作變得非常忙,最大的問題就是時間不夠用。我一直覺得你很不可思議,你工作也挺忙的,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來什麼都涉及。

馬伯庸:因為有百度啊!

韓鬆:肯定不完全是百度的功勞,你書中的用詞、細節各方麵都很周全,我不知道你怎麼積累起來的。

馬伯庸:不是積累,而是建立了一個搜索係統,許多東西我不一定知道,但我知道需要的時候去哪裏可以找到。就像我寫民國電報史,最初就是想知道晚清時發一個電報要多少錢,信息越查越多,最後成了一本書。我寫作就是圖好玩,上班越忙靈感越多,經常一邊開著會一邊寫,有想法的時候就開個頭,後來建了個叫“坑”的文件夾,存了二三十個開頭,有約稿的時候就打開那個文件夾,如果有合適的就寫下去。寫作對我來說就像給腦子切換一個頻道。

韓鬆:那太幸福了,我現在是工作內容和興趣重疊得厲害。工作中我審的稿子都是政治經濟類的,很多東西都會引起想法,譬如最近隕石在俄羅斯墜落,還有一顆史上離地球最近的小行星略過,又在春節附近,我想到一個科幻情節:在冥王星上坐下來吃年夜飯;再如領導們年前總要去看望群眾,也許以後家家戶戶團圓飯桌上都會有一個中央領導。這些想法也被我記錄下來,或者作為開頭,但開頭越來越多,覺得時間不夠,寫不完了,它變得不再好玩,而成了一種負擔和責任。

馬伯庸:怪不得我總覺得你的科幻小說貼近現實,是一種“科幻現實主義”,現在知道根兒在哪兒了。

韓鬆:新華社的這份工作給我一個視野,能夠觀察、接觸到很多外界可能不知道的事物,增加對世界的理解。有人說我對大時代的變化很敏感,跟職業有關。這個世界越來越變化莫測,隨便一個人預言一件東西都有可能發生,隻是大家平時沒有說出來。

馬伯庸:賣變壓器的工作給我提供了一種工科生的思維方式,以及接觸普通人的機會。譬如咱們幾個寫科幻小說的人提到劉慈欣,覺得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他,但當我說給同事,發現知道他的人非常少。他們知道韓寒、郭敬明就到頭了。這種狀況隨時提醒我,不要以為自己是社會主流,你就是小眾,是個怪胎,要小心地隱藏在人群中。我跟他們聊的都是奶粉、團購之類的話題。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候角度的刁鑽程度是你想象不到的,譬如昨天我們一幫同事聊家庭生活,有個同事說,人家夫妻之間叫“相敬如賓”,我和我老婆是“相敬如杜賓”,因為杜賓狗非常凶,見人就咬。那大哥平時也不愛看書,說話沒什麼文采,但突然來這麼一句很有意思。我寫作就給自己一個要求:盡量不要小圈子化,用人民群眾活的語言。當然有時候也會覺得跟周圍的人永遠沒法談論自己腦中最深的想法,譬如機器會不會有靈魂。

寫作就是庇護所

盡管寫作已經讓自己有所收獲,但韓鬆和馬伯庸目前都沒有將它變成“正職”的想法,畢竟,寫作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一種娛樂、一個庇護所,當然也不排除哪天變得大紅大紫後開始全職當個作家。

韓鬆:我覺得小眾是個挺好的事情,因為我就是要跟你們不一樣,反正我不是要靠這個活著,我就要躲到科幻裏麵去。平時接觸的東西太多太雜,我需要一個逃避的小地方。寫作的時候我幾乎不會想到讀者,可能這也是個毛病,造成作品經常發表不了或者在出版社通不過,也可以更通俗一點,但覺得那就不像我了,很別扭。

馬伯庸:我是每次寫一個通俗的東西之後一定要憋一個小眾看著好玩的東西,要不然就覺得內心情緒無處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