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也弄不明白票房
“好人”角色仍在傳承。三年前,我出演了楊善洲。對這個角色,正如二十年前對焦裕祿,我沒有壓力,他們是同輩人,都是我的父輩,我對他們一點都不陌生,要演他們,我骨子裏有激情,有創作的欲望。有點不同的是,楊善洲畢竟是我演完焦裕祿20年後,時代在變化,人們的觀念也在變化,演楊善洲的時候,我曾問過這樣一個問題:他的那些事跡是不是真的?有沒有一些炒作的成分?因為時代變了。
為了演好這個人物,我深入到楊善洲生活過的地方去體驗生活、調查,等我真正熟悉他了,我對自己曾經有這樣一個問號而臉紅了,我感到羞恥。老一輩人傳下來的老話:做戲先做人。我也是一個黨員,我在反思我為什麼心裏會有這個問號。
《楊善洲》公映的時候,我正在昆明,雲南觀眾的熱烈反應讓我很興奮。晚上跟愛人通電話,她說在北京的一家影院,全天隻在中午排了一場,全場隻有兩個觀眾,其中一個還是她。這一晚上我都沒睡著。後來兒子告訴我,另一家影院在晚上七點半排了一場,有三個觀眾,其中一個是他。我覺得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發涼,跟朋友說,以後我要哭著過了,同期上映的《變形金剛3》當天票房就過億了,我得去看看這樣的電影到底什麼樣。看完覺得,就是美國先進武器的廣告嘛,廣告片能一天票房上億,我不懂。後來政府組織包場看《楊善洲》,它的票房也過億了。有個朋友跟我說,和他一起看的孩子流淚了,我說,我也要流淚了。這後來,我拒絕看商業大片。
其實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相似的人物和電影,為什麼會有如此天壤之別?開始做演員的時候,覺得影視是導演的藝術,現在的戲,經常是不懂藝術的投資方控製一切。有時候也看到一些影視劇,覺得這人物演得不對啊,可是收視率又特別高……
但不管如何,我一直非常珍惜“演員”這個身份。演員演過多少人物,就能像這些人物那樣活一次,感受他們的人生。演過一個善良的人,怎能不崇敬、向往善良?所以現在除了演戲,我還希望把自己對一些事情的態度和觀點傳達出去。《楊善洲》不受大眾歡迎,我耿耿於懷的不是因為它是我演的戲,而是我覺得楊善洲這樣的好人,應該讓更多人知道。
生過一場病,懂得“日日是好日”
2000年,電視劇《中國軌道》拍到一小半時,我發現自己病了,鼻咽癌。劇組征求我的意見,我說必須拍完,盡量把我的戲往前趕一趕。當時心裏很簡單,我沒有感受到一個人生命存亡的壓力,唯一想的就是,如果這個戲因為我沒拍成,把這戲給毀了,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就是臭名百年,這個是我過不去的。旁觀者可能會覺得“這人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可對我來說,這一生得到很多貴人的幫助,隻有感恩。演員這個職業,老前輩說“戲比天大”,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幾十年下來養成的,自然而然的,是這個職業在一個人心目中的地位。
事後我才發現,我這樣做,把壓力都給了愛人、劇組和親朋好友。愛人知道我脾氣,她沒有阻止我拍戲,隻是跟家裏人商量了一下,最終的方案是劇組從陝西渭南搬到北京,上午她帶我去醫院治療,下午我回劇組拍戲。拍完最後一個鏡頭,全組人含著淚給我鼓掌,我並沒感覺有多麼嚴重,後來才意識到,我的愛人、劇組的人、親朋好友為此承擔了多麼大的責任。遺憾的是,這部戲最後還是從20集壓縮到了14集,還是有很多戲沒拍。
後來我開始接受放療,副作用很大,脖子甚至開始潰爛,但不能讓它長,否則前麵的治療全部作廢;到了化療階段,每天一動都不能動,當時那感覺,就像我們到飯館吃魚,店家撈條魚讓你看看,活蹦亂跳的,然後當著你的麵把它摔死—我當時的感覺就像那條被摔的魚。